卷四百八十四 元祐八年(癸酉,1993)
起哲宗元祐八年五月盡是年六月
五月丁丑朔。
戊寅,監察御史黃慶基言:「朝廷仁愛斯民,救患恤災,使無失所之嘆者,在加意於賑濟。故比歲淮甸旱,倉廩不足以給民,至以上供綱運米賙之,前年浙西水,本路歲計不足,至使江西、湖北運米以濟之,所費無慮數百萬。然而不惜重費以濟一時,不若修舉良法以垂惠於萬世。蓋義倉者,良法也,始自隋長孫平建議,曰:『古者三年耕,有一年之積;九年耕,有三年之儲。雖有水旱,人無菜色,皆由勸導有方,蓄積先儲。』故歷世行之以為利焉。元豐間,先帝復行其法,以為隋、唐取於民太重,慮民不堪其求,於是納苗米一石者,輸義倉米五升,可謂至薄矣。夫樂歲粒米狼戾,雖多取之不為虐,又況納苗米一石,止輸五升,固非重斂也。蓄積稍豐,或有水旱,則所至倉廩自足以濟民矣。臣去歲道過太平州,見饑民甚眾,而無流亡溝壑者,蓋猶有當日義倉所積之米,足以賑濟故也。又聞蘇、湖之民,雖蒙朝廷運米以濟之,然饑者朝不及夕,往往不得霑上之惠,而殍踣者多矣。乃知義倉誠天下之良法。今其條制具在,望自今歲復行。」詔令戶部詳度。
知越州蔡卞知潤州。(卞及服、古,並政目二日事。)知廬州朱服知壽州。(服知廬州,在六年八月十六日。)祕書少監王古兼國子祭酒。
己卯,新除吏部尚書李清臣為資政殿學士、知真定府。以權給事中姚勔論清臣不當召用故也。(政目無此。六月十八日又召。)
庚辰,承議郎、簽書潁州節度判官事趙令畤為光祿寺丞【一】。(政目五月四日事。黃慶基云在十五日。)
辛巳,王崇極為引進使。(政目初五日事,當考。)
癸未,蘇軾同呂希哲、吴安詩、豐稷、趙彥若、范祖禹、顧臨上言:「臣等猥以空疏,備員講讀。聖明天縱,學問日新。臣等才有限而道無窮,心欲言而口不逮,以此自愧,莫知所為。竊謂人臣之納忠,譬如醫者之用藥,藥雖進於醫手,方多傳於古人,若已經效於世間,不必皆從於己出。伏見唐宰相陸贄,才本王佐,學為帝師,論深切於事情,言不離於道德,智如子房而文則過,辨如賈誼而術不疏,上以格君心之非,下以通天下之志。但其不幸,仕不遇時。德宗以苛刻為能,而贄諫之以忠厚;德宗以猜疑為術,而贄勸之以推誠;德宗好用兵,而贄以消兵為先;德宗好聚財,而贄以散財為急。至於用人聽言之法,治邊馭將之方,罪己以收人心,改過以應天道,去小人以除民患,惜名器以待有功,如此之流,未易悉數。可謂進苦口之藥石,鍼害身之膏肓。使德宗盡用其言,則貞觀可得而復。臣等每退自西閣,即私相告言,以陛下聖明,必喜贄議論,但使聖賢之相契,即如臣主之同時。昔馮唐論頗、牧之賢,則漢文為之太息;魏相條晁、董之對,則孝宣以致中興。若陛下能自得師,莫若近取諸贄。夫六經、三史、諸子百家,非無可觀,皆足為治。但聖言幽遠,末學支離,譬如山海之崇深,難以一二為推擇。如贄之論,開卷了然,聚古今之精英,實治亂之龜鑑。臣等欲取其奏議稍加校正,繕寫進呈。願陛下置之坐隅,如見贄面;反覆熟讀,如與贄言。必能發聖性之高明,成治功於歲月。臣等不勝區區之意。」
甲申,尚書左丞梁燾表稱疾病,乞守藩,詔不允。燾再請補外,詔斷來章,及與寬假將治。(御集在十六日。)
詔南郊合祭,依元祐七年例。(政目八日事。合取四月丁巳詔詳考之,今姑兩存。)
左宣德郎蔡肇校勘黃本。(明年六月十三日出。)御史中丞李之純復中大夫。國子司業趙挺之為京東路轉運副使。(十五日黃慶基云云。)司封員外郎丁騭知宿州。(七年十月二十八日為封外。)駕部員外郎胡宗炎提點京西刑獄。比部郎中孫亞夫為兩浙轉運副使。(自蔡肇至孫亞夫,皆從政目。惟亞夫,實錄有之。)
乙酉,翰林學士兼侍講范祖禹言:近令講讀官同將漢、唐正史內可以進讀事跡進呈,按講筵故事,講官講經,讀官讀史,若令同進讀漢、唐史書,即是講官兼讀官之職,乞專令讀官鈔節進讀。從之。
丁亥,詔禮官罷議合祭。(政目十一日事,合取四月丁巳詔詳考之,今姑兩存。)
罷廣南東、西路鑄折二錢。(實錄十一日事,政目乃無此【二】。)
己丑,錄京畿囚。(政目十一日事。)
辛卯,監察御史董敦逸、黃慶基皆罷,敦逸為荊湖北路轉運判官,慶基為福建路轉運判官。坐言尚書右丞蘇轍、禮部尚書蘇軾不當也。(新錄既於十五日載二人罷御史,除運判,且略載呂大防、蘇轍對上語矣,十六日又詳載之,顯是重複。今削去略語,但存二人除目。政目二人除運判在初四日。)
壬辰,三省同進呈董敦逸四狀,言蘇轍;黃慶基三狀,言蘇軾。呂大防奏曰:「敦逸言轍,應三省同簽文字,皆以為轍之罪。」慶基言軾曰:
法者天下之平也,雖天子之尊不敢以喜怒而輕重,況於人臣乎?為人臣者苟欲廢法以私恣喜怒,則上竊國柄,下貽民患,其禍非小也。按禮部尚書蘇軾,天資凶險,不顧義理,言偽而辨,行僻而堅,故名足以惑眾,智足以飾非,所謂小人之雄而君子之賊者也。陛下擢之於罪廢之中,寘之於侍從之列,出守大藩,固宜奉法循理,而乃專以喜怒之私,輕廢朝廷之制。昨知潁州日,違法令都廳置簿拘收賞錢,不依條例,妄行費用。及失入丁真配罪,見係京西路提刑司按發取勘干繫官吏。軾已移揚州,又入為兵部尚書矣,乃敢驀越申陳,致朝廷徇其所請,將監司按發公事,指揮不得取勘,致令遷延該赦。考軾之意,特欲姑息小人,蓋庇舊吏,以沮壞法令而已。軾前知杭州日,有百姓顏益、顏章,以受納官不肯領絹,率眾人論訴,非有大過也,軾不遵法令,判令刺配。雖嘗自劾,蒙朝廷放罪。而軾之所喜,雖監司按發公事,乃妄陳橫議,令不得取勘;軾之所怒,雖所犯止於杖罪,乃判令刺配。此何道也?書曰:惟辟作福,惟辟作威,臣有作福作威,害于而家,凶于而國。蓋言威福之柄,惟人君可以專之也。軾為人臣,乃欲恣喜怒而出入人罪,原其不遵法令之意,蓋有輕蔑朝廷之心,其不忠之罪大矣。
軾自進用以來,援引黨與,分布權要,附麗者力與薦揚,違迕者公行排斥。昨薦王鞏,既除宗正寺丞,又通判揚州,竟以不持行檢敗。近者薦林豫,自東排岸,不問資序,遂差知通利軍。前者除張耒為著作郎,(六年十二月二十四日。)近者除晁補之為著作佐郎,(七年十月二十六日。)皆軾力為援引,遂至於此。至如秦觀,亦軾之門人也,素號獧薄,昨除祕書省正字,既用言者罷矣,猶不失為校對黃本書籍。是以奔競之士,趨走其門者如市,惟知有軾,而不知有朝廷也。為人臣而招權植黨,至於如此,其患豈小哉?近者高麗人使乞賜書籍,此乃祖宗朝故事,且屢嘗賜書與之矣,軾乃拒違詔旨,極言不可。及都省批送禮部,令吏人上簿,固非重責也,軾乃蓋庇吏人,力陳強辨,期必勝而後止。夫都省總領六曹,自有上下之分,豈有論事不當,尚敢力爭?原其凌轢都省之意,乃有輕視朝廷之心,其不忠之罪,又可見矣。
軾在先朝,恣為歌詩,謗訕朝政【三】,有司推治,實跡具存。眾皆以為罪在必死,獨先帝憐之,止從輕典,送黃州安置。先帝之於軾,可謂有再造之恩矣,雖天地父母,無以過之。軾不能感戴厚恩,而乃內懷怨望,二聖陛下臨御之初,以軾為中書舍人,軾因行制誥,公然指斥先帝時事,略無忌憚,傳播四方,士大夫讀之,有識者為之痛心,有志者為之扼腕。考軾之意,特欲刺譏先帝,以攄平昔之憤爾。軾行李之純除河北都轉運使誥曰:「乃者役錢貸息之弊,民兵馬政之勞,萃于北方。」又云:「河溢為災,老幼奔走,流離道路,十年於此矣。嗚呼!其孰能為朕勞來安集,使復其舊乎?」夫宣王承厲王之後,萬民離散,不安其居,而能勞來安集之,故見於鴻雁之詩。先帝時,北方安得有老幼奔走,流離道路之事?謂緣役錢、貸息、民兵、馬政,以致天災,必待陛下然後能遣使以勞來安集,是以先帝方何代乎?乃以厲王之亂相擬也。軾行蘇頌除刑部尚書誥云:「乃者法病於煩,官失其守,盜賊多有,獄市紛然。」夫先帝明慎用刑,哀矜庶獄,始復大理寺、刑部詳定及三省點檢獄案之制,安得法病於煩,官失其守?至於盜賊多有,獄市紛然,惟漢武帝時暴征遠戍,於是盜賊競起,至遣直指之使以督捕之。此乃可謂紛擾,先帝時何嘗聞有此也?軾為此言,是以先帝方何代乎?乃以武帝之暴相擬也。軾行劉誼知韶州誥云:「爾昔為使者,親見民病,盡言而不諱,阨窮而不憫,安知有今日之報乎?」夫劉誼得罪於先帝,自以職在奉行法度,有所不至,當公論之,而乃張皇上書,用此罷江西提舉,安得為盡言乎?至於「安知有今日之報」,此語尤不忍聞。陛下奉承宗廟,當有以顯揚先帝之鴻業休德,豈欲報先帝得罪之人乎?軾行唐義問除河北轉運使誥云:「朕修賦役之法,黜聚斂之吏,去薄從忠,務以養民。」夫先帝立法,豈不欲養民邪?先帝用人,豈不欲去刻薄而從忠厚邪?今以為務以養民,是指先帝之不能養民也。今以為黜聚斂之吏,是指先帝用聚斂之吏也。軾行貶呂惠卿誥云:「苟有蠹國以害民,率皆攘臂而稱首。」夫先帝立法,乃欲與天下同利,豈有先帝之聖神英睿、冠絕百王如此,而乃肯從蠹國害民之謀乎?軾所行制誥皆在舍人院,願陛下試取而觀之,蓋有聲述不盡者。
臣請以常人論之。對人之子,詈人之父,猶且義不勝誅,況軾職代王言,而實詆先帝,按之以法,當如何哉?陛下奉承先帝之宗廟,歲時薦享,未嘗不懷怵惕霜露之感。今乃使譏刺先帝之人,列于侍從,寘在朝廷,臣恐先帝之威靈在天,亦當垂憤怒也。使軾當今日,得保首領,已為幸矣,今乃驟遷之,亟用之,唯恐不及,臣恐天下之人亦有以議陛下也。昔楊惲以「田彼南山,蕪穢不治」之語,譏刺漢朝,宣帝尚戮于市。竊以譏刺朝廷其罪小,至於譏刺宗廟,則其惡不可容矣。陛下以軾為有大功而不敢治,則軾自擢用以來,未聞有毫髮之功也。以軾為有厚德而不可貶,則軾之行己,貪污、積惡,靡所不有。至如結託常州宜興知縣李去盈,強買姓曹人抵當田產,致其人上下論訴進狀者凡八年,方與斷還。其穢惡之跡,則未敢上瀆聖聰,不可謂有德者也。自軾進用,人望其改過自新,而乃恣為喜怒,自擅威福,援引朋黨,紊亂紀綱,公行制誥,指斥先朝。原其不敬宗廟之意,乃有輕視陛下之心。然而累年于茲,人不敢言者,以轍身為執政,朋黨親戚,布在要路,權勢熏灼內外,能立致人於禍患,故畏憚而不敢言爾。臣雖至愚,非不知言發則禍至,然而義激於中,不能自止,故力為陛下言之。望賜英斷,上以釋先帝之謗議,次以正今日之典刑。仍令中書省削去軾所行誥辭言涉刺譏者,以示人臣大不恭之戒。又言曰:
治天下者必先於正朝廷,正朝廷必先於破朋黨,自非明足以察微、公足以兼聽【四】、睿足以獨斷者,未有不為姦邪所蔽也。當有唐之世,王叔文、韋執誼、柳宗元之徒,結為朋黨,瀆亂紀綱,一時名士莫不歸之,幾壞天下。賴憲宗剛明,立行斥逐,故小人不得以行其志。文宗時,牛僧孺、李宗閔、楊虞卿之徒,更相傅會,上則蔽人君之耳目,下則擅朝廷之威柄,文宗至臨朝興歎,然終不能去也。觀憲宗之所以治,文宗之所以亂,可為治世之鑒戒矣,不謂今日親見此弊!
臣近言禮部尚書蘇軾,已歷疏其所為矣。竊見門下侍郎蘇轍,懷邪徇私,援引黨與,怙勢曲法,務與其兄相為肘腋,以紊亂朝政。軾則外許人差遣而公薦之,轍則內為之應而引用之。附會者立與進用,違忤者公行排斥,上不畏國法,下不顧公義。臣請疏其顯然之跡:按軾與呂陶交結至厚,昨者薦陶自代,遂除為起居舍人。近日中書舍人陳軒緣館伴高麗人使請賜書籍事,軾惡軒之不附己也,遂公奏于朝,力加排詆,意欲使軒補外,乃遷陶為中書舍人。(陶遷中書舍人,在後六月八日。)夫詞掖近臣,乃陛下之侍從,軾猶敢公然排斥不附己之人,而陰欲進其黨與,其擅威福之罪大矣。軾知潁州日,趙令畤為本州簽判,軾與之往還甚密,每赴趙令畤筵會,則坐于堂上,入于臥內,惟兩分而已,其家婦女列侍左右,士論極以為醜。軾乃公薦于朝,稱其才美。訪聞蘇轍見議除令畤差遣,其肆欺罔之罪大矣。(五月四日令畤光祿丞。)國子司業趙挺之為御史日,屢言軾不公事跡,軾居禮部,統轄國子監,日務攟摭太學中事,凡所判狀,多不依學制,意欲沮抑挺之使之補外。訪聞蘇轍見議除挺之為轉運副使,以同列商議未合,故未敢進呈。其挾私怨而忘公議,乃至于此。太府寺丞文勛以篆字游於軾之門,初不以公正吏才稱也,軾既援引,轍遂除為福建路轉運判官。(在正月十九日。)夫監司按察一路,寄委不輕,豈可以非才而授其職?徇私情而棄國法,乃至於此!馮如晦為夔州路轉運使日,按發公事不當,見係御史臺推治未結絕間,轍以川人,遂除館職,差知梓州。近斷敕方下,如晦雖以法奪官,而差遣與職,竟不動也,可謂循法用人乎?其恣橫乃至於此!趙卨帥鄜延日,欲棄熙河而不敢獻議,乃以書抵大臣。是時轍為中丞,得其書,即為論列。賴諫官劉唐老疏其交通誣罔之跡,謀遂不行。陛下雖不加罪,而亦略無愧恥。欺罔乃至於此!
前日臣嘗言執政不務協和,凡欲行一事,除一差遣,商量累日,多不能合,甚者幾於忿爭,極傷國體。蓋轍欲進其黨與,故眾論不肯相從爾。士大夫不顧節義,而競相結託,以希進身者,由大臣倡率之也。臣愚不知大臣之交結黨與,其意何所為也。方今侍從之間為其黨者,十有四五矣;省寺之間為其黨者,十有六七矣;館閣之間為其黨者,十有八九矣。其餘陰相附會者,不可一二言也。軾嘗自言陛下稱其兄弟孤立。以為必不疑也,是以敢交結黨與而無所忌憚。又其黨言陛下許軾大用。以為必見信也,是以士大夫莫不爭趨其門,以圖進取。上下倡和,合為一黨,牢不可破。浸淫日久,臣恐其權勢愈甚,朋黨愈多,則為國家之患,良未已也。陛下可不深慮耶?
且人臣事君,惟有忠爾。一言涉於欺罔,則終身不可以誠信委之。按轍薦王鞏累數百言,陛下真以為可用也。既而淮南提點刑獄鍾浚根究王鞏在任日穢惡狼籍,實跡具存,遂謫為監當。而轍亦怡然自若,略不引咎。程之邵,轍之表弟也。昨任夔州路轉運判官,按知雲安軍孫拱事,拱與之邵互論,見係推治未見曲直,乃除之邵為都大提舉茶事。(六年十二月六日除之邵。)且事在有司,當原情定罪,豈可以親戚之故,乃驟移差遣,更獲美遷?且為人臣者,不當有己,豈有兄之所喜,則立加進用,兄之所怒,則陰與排斥?忘盡忠體國之誠,而用招權徇私之志,不加斥免,何以控御臣下?至如軾之罪惡,其最大而不可容者,乃忘先帝保全之恩,忽陛下擢用之意,因行制誥,公肆刺譏。以法論之,指斥乘輿,罪在不赦,而況指斥宗廟乎?雖陛下仁聖,欲示兼容,然而軾之情理不順,其如國法何?其如公議何?此固人神之所共惡也。揚雄曰:「天地無不容也,不容於天地者,其惟不仁不義乎?」陛下試考軾、轍所為,可謂不仁不義者矣,是安可容耶?孔子曰:「惡居下流而訕上者。」蓋以其輕肆語言,不知忌憚,則無所不為,故惡之也。陛下試觀軾、轍所為,稍失控御,則何所不至!蓋既敢訕謗,則是懷無上之心矣,自古奸臣,未見此比。惟其權勢熏灼內外,故士大夫各懷顧望,不敢盡言。
於是呂大防、蘇轍等奏曰:「慶基言軾所撰李之純等六人誥,文涉譏毀先帝,其間陸師閔誥一道,係范百祿詞,非軾所撰。臣竊觀先帝聖意,本欲富國強兵,以鞭撻四夷,而一時羣臣將順太過,故事或失當。及太皇太后與皇帝臨御,因民所欲,隨時救改,蓋事理然耳。昔漢武帝好用兵,重斂傷民,昭帝嗣位,博采眾議,多行寢罷。明帝尚察,屢興慘獄,章帝改之以寬厚。並當時天下悅服,未有以為謗毀先帝者也。至於本朝真宗即位,弛逋欠以厚民財,仁宗即位,罷修宮觀以息民力,凡此皆因時施宜,以補助先朝闕政,亦未聞當時士大夫有以為謗毀先朝者也。近曰元祐以來,言事官有所彈擊,多以毀謗先帝為詞,非唯中傷正人【五】,兼欲搖動朝廷,意極不善。若不禁止,久遠不便。」
蘇轍又奏曰:「臣昨日取兄軾所撰呂惠卿誥觀之,其言及先帝者,有曰:『始以帝堯之仁,姑試伯鯀,終焉孔子之聖,不信宰予。』兄軾亦豈是譏毀先帝者耶?臣聞先帝末年,亦自深悔已行之事,但未暇改耳。元祐初改,正追述先帝美意而已。」太皇太后曰:「先帝追悔往事,至於泣下。當時大臣數人,其間極有不善,不肯諫止。」呂大防曰:「聞永樂敗後,先帝嘗曰:『兩府大臣,略無一人能相勸諫。』然則一時過舉,非先帝本意明矣。」太皇太后曰:「此事皇帝宜深知。」大防曰:「皇帝聖明,必能照察此事。」於是得旨,敦逸、慶基並與知軍差遣。(大防、轍等云云,新錄並據龍川略志,但不載與二人知軍差遣,今並增入。敦逸、慶基除運判,政目于初四日書其事。)
甲午,戶部言:「左班殿直趙叔嶢,自陳係袒免親,為父亡解官持服,乞比附宗室換官體例,支給請受。按宗室小使臣丁憂,並不許解官,所以不罷俸給。今若依外官丁憂例,更不支給俸錢,慮或失所。欲乞應宗室任小使臣丁憂父祖俱亡者,袒免親許給俸,非袒免親許給半俸。」從之。
權戶部尚書錢勰為龍圖閣直學士、知開封府。(勰權戶部,當檢。)寶文閣待制、權知開封府韓宗道為戶部侍郎。(六年十二月以戶侍為寶制、知開封。)端明殿學士鄧溫伯為兵部尚書。(政目十八日。實錄在二十三日。)龍圖閣待制、知陝州王震知永興軍。(政目十八日。實錄無。)集賢院學士、知河中府李周知陝州。(政目五月十八日。)工部員外郎孫朴為司封員外郎。(政目五月十八日。四月初二日工外。)
乙未,尚書左丞梁燾奏乞便郡養疾,詔不允。
丙申,左朝請郎、新荊湖北路轉運判官董敦逸知臨江軍,左朝請郎、新福建路轉運判官黃慶基知南康軍。敦逸、慶基既有旨與知軍差遣,而御史中丞李之純及侍御史楊畏、監察御史來之邵亦言:「二人誣陷忠良,朝廷容貸,止令出使,臣恐後人觀望,得意任私,敢肆狂誣。」故遽責之。(據蘇轍龍川略志,進呈二人疏日,已有旨與知軍差遣,不緣御史章也。李之純等時亦有言耳。今據略志稍加刪修。紹聖元年四月乙巳,當參考。)
戊戌,校書郎陳師錫為工部員外郎、集賢校理。著作佐郎時彥為兵部員外郎、集賢校理。(政目二十二日。實錄無。)朝奉郎常安民為開封府推官。(政目二十八日。三年五月八日安民自太博為丞。四年三月二日為江西運判【六】。)太僕寺丞劉當時為河北轉運判官。(政目二十二日。)
己亥,皇弟武成節度使祁國公偲加開府儀同三司。(政目在二十六日。)
黃慶基、董敦逸既責,蘇軾以劄子自辨曰:
臣自少年從仕以來,以剛褊疾惡、盡言孤立,為累朝人主所知,然亦以此見疾於羣小,其來久矣。自熙寧、元豐間為李定、舒亶輩所讒。及元祐以來,朱光庭、趙挺之、賈易之流,皆以誹謗之罪誣臣,前後相傳,專用此術,朝廷上下所共明知。然小人非此無以深入臣罪,故其計須至出此。今者又聞臺官黃慶基復祖述李定、朱光庭、賈易等舊說,亦以此誣臣,并言臣有妄用潁州官錢,失入丁真死罪,及強買姓曹人田等。雖知朝廷已察其姦,罷黜其人矣,然其間有關臣子之大節者,於義不可不辨。臣先任中書舍人日,適值朝廷竄逐大姦數人,所行誥詞,皆是元降詞頭,所述罪狀,非臣私意所敢增損。內呂惠卿自前執政責授散官安置,誅罰至重,當時蒙朝旨節錄臺諫所言惠卿罪惡降下,既是詞頭所有,則臣安敢減落?然臣子之意,以為事涉先朝,不無所忌,故特於誥詞內分別解說,令天下曉然知是惠卿之姦,而非先朝盛德之累。至於竄逐之意,則已見於先朝。其略言:「先皇帝求賢若不及,從善如轉圜。始以帝堯之仁,姑試伯鯀,終焉孔子之聖,不信宰予。發其宿姦,謫之輔郡。尚疑改過,稍畀重權。復陳罔上之言,繼有碭山之貶,反覆教戒。惡心不悛,躁輕矯誣。德音猶在。」臣之愚意,以謂古今如鯀為堯之大臣,而不害堯之仁;宰予為孔子之高弟,而不害孔子之聖。又況再加貶黜,深惡其人,皆先朝本意。則臣區區之心,蓋自謂無負矣。今慶基乃反指為誹謗指斥,不亦矯誣之甚乎?其餘所言李之純、蘇頌、劉誼、唐義問等誥詞,皆是慶基文致附會,以成臣罪。只如其間有「勞來安集」四字,便云是厲王之亂,若一一似此羅織人言;則天下之人,更不敢開口動筆矣。孔子作孝經,曰「如臨深淵,如履薄冰」,此幽王之詩也,不知孔子誹謗指斥何人乎?此風萌於朱光庭,盛於趙挺之,而極於賈易。今慶基復宗師之,臣恐陰中之害,漸不可長,非獨為臣而言也。
又慶基所言臣行陸師閔誥詞,云「侵漁百端,怨讟四作」,亦謂之謗訕指斥,此詞元不是臣行,中書案底,必自有主名,可以覆驗。顯是當時掌誥之臣,凡有竄逐之人,皆似此罪狀,其事非獨臣也。所謂侵漁怨讟者,意亦指言師閔而已,何名為謗訕指斥乎?慶基以他人之詞,移為臣罪,其欺罔類皆如此。又慶基所言臣妄用潁州官錢,此事見蒙尚書省勘會次,然所用皆是法外支賞,令人告捕強惡賊人,及逐急將還前知州任內公使庫所少貧下行人錢物。情理如此,皆可覆驗。又慶基所言臣強買常州宜興縣姓曹人田地八年,州縣方與斷還。此事元係臣任團練副使日,罪廢之中,託親戚投狀,依條買得姓曹人一契田地。後來姓曹人卻來臣處昏賴爭奪,臣即時牒本路轉運司,令依公盡理根勘,仍便具狀申尚書省。後來轉運司差官勘得姓曹人招服非理昏賴【七】,依法決訖,其田依舊合是臣為主,牒臣照會。臣愍見小人無知,意在得財,臣既備位侍從,不欲與之計較曲直,故於招服斷遣之後,卻許姓曹人將原價抽收,仍亦申尚書省及牒本路施行。今慶基乃言是本路斷還本人,顯是誣罔。今來公案見在戶部,可以取索案驗。又慶基所言臣在潁州失入丁真死罪【八】,此事已經刑部定奪,不是失入,卻是提刑蔣之翰妄有按舉,公案具在刑部。臣竊料慶基所以誣臣者非一,臣既不能盡知,又今來朝廷已知其姦妄而罷黜其人,臣不當一一辨論。但人臣之義,以名節為重,須至上煩天聽也。
太皇太后令轍諭軾曰:「緣近來眾人正相攟拾,且須省事。」軾乃具劄子稱謝曰:「天慈深厚,如訓子孫;委曲保全,如愛支體。感恩之涕,不覺自零。伏念臣才短數奇,性疏少慮,半生犯患,垂老困讒,非二聖之深知,雖百死而何贖!伏見東漢孔融,才疏意廣,負氣不屈,是以遭路粹之冤;西晉嵇康,才多識寡,好善闇人,是以遇鍾會之禍。當時為之扼腕,千古為之涕流。臣本無二子之長,而兼有昔人之短,若非陛下至公而行之以恕,至仁而照之以明,察消長之往來,辨利害於疑似,則臣已下從二子游久矣,豈復有今日哉!謹當奉以周旋【九】,不敢失墜,便須刻骨,豈獨書紳!庶全螻蟻之軀,以報邱山之德。」
癸卯,禮部尚書蘇軾言:「臣伏見元祐貢舉敕:諸詩賦論題於子史書出,如於經書出而不犯見試舉人所治之經者,聽。臣今相度,欲乞詩賦題許於九經、孝經、論語、子史并九經、論語注中雜出,更不避見試舉人所治之經。但須於所給印紙題目下,備錄上下全文并註疏,不得漏落。則本經與非本經舉人所記均一,更無可避。兼足以示朝廷待士之意,本只以工拙為去取,不以不全之文掩其所不知以為進退,於忠厚之風,不為無補。」詔依奏。今來一次科場,未得出制度題目。
龍圖閣直學士、知成都府蔡京請便郡,詔不允。
甲辰,祕閣校理余中為著作佐郎。(政目二十八日。二月十六日除祕閣校理。)
侍御史楊畏言:「伏睹近降指揮,令兩省各舉臺官兩員者。風憲之任,治忽所繫,人主耳目所寄之地,可謂重矣,未聞令宰相屬官舉御史。御史與執政最為相關之地,執政已不自差,而使其屬舉之,其異於自差無幾矣。」詔前降兩省舉臺官指揮,更不施行。(王銍元祐八年補錄五日事。附見月末。當考。)
六月戊申,建武軍節度使、駙馬都尉李瑋卒。上奠哭之,贈開府儀同三司。(贈開府,政目十八日事。今附此。)
庚戌,太妃門客吴彥章補假承務郎。(政目四日事。明年三月七日,當考。)
陝西轉運使判官張景先陞為副使。(政目四日事。來之邵云云,在七月二日。)
辛亥,禮部言:「檢準元祐五年二月十六日敕:『勘會科場新兼詩賦,慮諸路闕詩賦試官,其通判內有可差之人亦許差充。』又元祐五年三月十九日禮部狀,準條:『諸州應舉不滿百人,轉運司預相度,指近便州併試。』欲諸州應舉不滿一百五十人者,權依上條併試。」從之。
甲寅,起居郎兼權給事中姚勔、起居舍人呂陶並為中書舍人。(五月十六日。黃慶基言可考。政目同。)祕書少監王古為起居郎。(政目初八日。)祕書丞呂希純為起居舍人。(政目初八日。)監察御史來之邵為殿中侍御史。(政目初八日。)知潤州、集賢校理崔公度為祕書少監。公度辭不至,加直龍圖閣,仍知潤州。(公度先以集校知潤州【一○】,在六年閏八月六日。政目初八日,公度祕少,實錄無之。紹聖二年十一月六日,乃以新除祕少知宣州。按公度傳,知潤州,以起居郎召,辭章再上,七年正月二十六日復知潤州。未滿歲,除祕書少監,辭如初。除直龍圖閣,仍知潤州。召赴闕,復辭。紹聖二年,再除祕書少監,又力辭,得知宣州。據公度傳,除直龍圖閣不見的月日。今附此。)右朝奉郎、司農少寺丞秦定為江南東路轉運判官。(政目初八日。實錄在二十一日。)
王筌,沖照處士。(政目初八日,書王筌沖照處士其事,當考筌何人。)
禮部尚書蘇軾乞知越州,詔不允。
戊午,中大夫、守尚書左丞梁燾充資政殿學士、同醴泉觀使。先是,燾以疾求罷,有詔與在京宮觀使。宰相奏以故事,非宰相不除使,遂置同使之名以寵之。(七月八日知潁昌。梁燾罷政,必有因緣,而實錄但稱以疾,新、舊傳皆然。邵伯溫作楊畏傳云,畏寄聲章惇,云以蘇、呂勢逐劉摯、梁燾,則燾亦必被彈射也。當考。政目同觀使亦係十二日。元祐六年正月,馮京已除中太一宮使,京亦未嘗為宰相也,不知燾傳何以云然。當考。)燾初以議邊事不合,即屬疾求罷。章累上,皆遣內侍封還,仍問所以必去之理,并密訪人材。燾曰:「信任不篤,言不見聽,而詢人材之可用者,非臣敢當也。」使者再至,乃具手奏,謂:「人材可大任者,聖主當自知之。但須識別邪正,公天下之善惡,使官家左右前後皆得正人,則天下受福,宗社有慶矣。陛下必欲知可大用之人,無過於圖任舊人中堅正純厚、有人望者,不牽左右好惡之言以移聖意,天下幸甚!」既授資政殿學士、同醴泉觀使,又四上章求補外,出知潁昌。臨行,遣內侍賜茶藥,宣諭曰:「已用卿言,復相范純仁矣。」(出知潁昌在七月八日,此據梁燾行狀刪修,其信否當考。梁燾行狀,張舜民作:「公力陳疾自佚,懼廢國事,雖曲示優眷,義非敢安。章三入,遣內侍封還,公又力辭之。先是,公論邊事不決,預以書篋衣囊寄置別舍。翌日,空府第遷觀音佛祠。引去表再上,詔不允,仍斷來章,賜以優告。公意謂大臣議論多不得行,何以補報?決以得請為期。章累拜不已,上連遣近璫相繼至第,封還劄子,問所以必去之理,及令密訪人材。公曰:『信任不篤,言不見聽,而詢問人材之可用者,非臣敢當也。』使者再至,即為手奏,謂:『人材可大任者,聖主當自知之。但須識別邪正,公天下之善惡,使官家左右前後皆得正人,則天下受福,宗社有慶矣。陛下必欲知可大用之人,無過於圖任舊人中堅正純厚、有人望者,不牽左右好惡之言以移聖意,天下幸甚!』而公請愈堅。又明日,宣仁諭宰相,許解機政,令與在京宮使。故事,非宰相不除使,遂置同使之名,以資政殿學士、同醴泉觀使。公辭:『特置使名,恩禮優重,官制以來未有前比,臣不敢當,願得便郡以就安養。』兩宮遣近臣宣諭曰:『官家不欲卿去,方且大用。』公但感激恩遇而已。尋復疏陳前所言,力辭同醴泉觀使。章四入,改知潁昌府、充京西北路安撫使,以疾免謝辭。出都之日,上命中貴人賜茶藥,宣諭:『已用卿言用舊人,復相范純仁,候至卿安,即召矣。』」)
手札賜呂大防曰:「見任執政官闕員稍多,今欲先除右僕射一員,若以見任人遞遷除授,又慮中外人情不與,必致議論紛紜。今思之,不若且於舊人中圖任。欲除范純仁作右僕射,不知如何?或得穩當,且先遣一御藥院官齎詔書召赴闕,然後降麻。」大防奏:「進用大臣,非臣所敢僭預,如所宣示,實允羣議。」己未,遣勾當御藥院李倬齎詔書賜觀文殿大學士、大中大夫、知潁昌府范純仁,令乘驛赴闕。先是,侍御史楊畏言:「外議以蘇頌初罷,恐必用尚書右丞、同知樞密院事二人而已。一則天資褊狹,非有疏通濟務之材,且徇己強愎,未必無懷恩報怨之意;一則器業、節操、材望之類,一切未見可取,只緣聯姻近戚而處本兵,中外已籍籍不平,況任宰相乎?」(右丞鄭雍,同知樞密院韓忠彥。)於是,聞將以純仁為右僕射,畏又言:「治天下者賞罰號令,而況宰相佐人君出賞罰號令,以示至公哉!純仁去歲帥太原府,守邊無狀,上下失備,西賊乘之犯麟州,蹂踐千里,死者數萬人,方罷帥降官,名在謫籍,而陛下遽命以為相,是賞罰不正,而功罪未判也。以為功則罪籍未除,以為罪則未應除召,況為相哉!陛下命相而賞罰未明,何以昭示天下哉?」自是七疏,皆不聽。監察御史來之邵又言:「純仁師事程頤,闇狠不才,於國無補。」及純仁至,畏又言:「純仁自潁昌府被召,未入見而張蓋過內門,為不恭。」太皇太后皆不聽。(此據王銍元祐八年補錄增入。銍又云:「太皇太后覺言者觀望呂大防、蘇轍意,屢攻罷宰相、執政,以純仁舊德,故召用,待至國門始下制。畏與之邵俱論純仁不當為相,當時皆謂畏等陰受風旨,非公論也。」銍所云蓋與邵伯溫略同,須更考詳。)或曰:「畏與蘇軾、轍俱蜀人,前擊劉摯【一一】,後擊蘇頌,皆陰為轍地。太皇太后覺畏私意,故復自外召用純仁。畏尋又言轍不可大用云。」(此據邵伯溫辨誣,畏為轍地,恐未必然。已見六年十月十八日并二十八日,當與王銍所錄并考。政目,召范純仁係十二日,或改己未十三日,作是日戊午。)
辛酉,資政殿大學士、右光祿大夫、知揚州張璪卒。贈右金紫光祿大夫,賜絹五百疋,諡簡翼。(此據王存墓誌。新錄缺璪傳,緣舊錄缺卷故也。王銍補傳亦當別修。政目於二十八日書贈璪金紫,於七月十二日書賜絹五百疋。璪墓誌,王存作,雜錄第一策有之。)
壬戌,門下中書後省言:「準朝旨,編修在京通用條貫,取到在京諸司條件,修為一書。除係海行一路、一州、一縣及省、曹、寺、監、庫、務法皆析出關送所屬,內一時指揮,不可為永法者【一二】,且合存留依舊外,共修成敕令格式若干冊。所有元祐三年十月終以前條貫,已經刪修收藏者,更不施行。其十一月一日以後續降,自為後敕,及雖在上件月日以前,若不經本省去取,并已行關送者,並合依舊施行。仍乞隨敕令格式名,冠以元祐為名。」從之。
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、禮部尚書蘇軾言:「臣伏見元祐五年秋頒條貫,諸民庶之家,祖父母、父母老疾無人供侍,子孫居喪者,聽尊長自陳,驗實婚娶。伏以人子居父母喪不得嫁娶,人倫之正,王道之本也。孟子論禮色之輕重,不以所重徇所輕。喪三年,二十五月,使嫁娶有二十五月之遲,此色之輕者也。釋喪而婚會,鄰於禽犢,此禮之重者也。先王之政亦有適時從宜者矣,然不立居喪嫁娶之法者,所害大也。近世始立『女居父母及夫喪,而貧乏不能自存,並聽百日外嫁娶』之法,既已害禮傷教矣,然猶或可以從權而冒行者,以女弱不能自立,恐有流落不虞之患也。今又使男子為之,此何義也哉?男年至於可娶,雖無兼侍,亦足以養父母矣,今使之釋喪而婚會,是直使民以色廢禮耳,豈不過矣哉?春秋記經禮之變,必曰自某人始。使秉直筆者書曰:『男子居父母喪得娶妻,自元祐始。』豈不為當世之病乎?臣謹按,此法本因邛州官吏妄有起請,當時法官有失考論,便為立法。臣備位秩宗,前日又因邇英進讀,論及此事,不敢不奏。伏望聖慈特降指揮,削去上條,稍正禮俗。」癸亥,詔從軾請。
甲子,資政殿學士、知真定府李清臣為戶部尚書。(政目六月十八日。實錄在八月二十五日。復召清臣,必有議論,但未見記錄者,當考求追附。)資政殿學士、同醴泉觀使梁燾知潁昌府。(此據政目。燾與劉安世同出,實錄在七月癸未,今不取。)寶文閣待制、樞密都承旨劉安世知真定府。(政目六月十八日。實錄在八月二十七日,今從政目。韓瓘云云,當附注八月二十七日。)提點河東路刑獄畢仲游為職方員外郎。(政目。)
乙丑,左宣德郎、祕書省校對黃本秦觀為正字。(政目十九日。實錄在七月二十四日。)
丙寅,刑部言:修立到司門條,內陳請廢置移復城門、關津、橋道,並申刑部,及部送官物出入畫時,具部送人姓名,申所屬寺監及尚書本部。從之。
戊辰,詔諸元無縣學處輒創,及舊學舍損壞許令人戶出備錢物修整者,各杖一百。以尚書省言外路多違法科率造學故也。
權工部侍郎王欽臣權吏部侍郎。(政目二十二日。)都水監丞魯君貺為水部員外郎。(政目二十二日。)祕閣校理、徐王府記室龔原為兩浙轉運判官。(政目二十二日。)
辛未,吏部言:應轉運提刑司依赦奏到知州、縣令在任政跡優異者,乞與升名次。從之。
壬申,禮部尚書、端明殿學士、翰林侍讀學士、左朝散郎蘇軾知定州。(按蘇軾奏議,八月十九日以端明侍讀禮書,論讀漢、唐正史,則六月二十六日不應已除定。又實錄於九月十三日再書除定州,恐六月二十六日所書或誤。不然,六月二十六日初除州不行,故九月十三日再除,而實錄不能詳記所以也。當考。六月八日,軾乞越州,不允。七月二十四日,軾又以新知定州乞改知越州,詔不允。政目亦於二十六日書軾知定州。)資政殿學士、知定州許將知揚州。(政目六月二十六日。)
癸酉,尚書省言:「昨勘會官員因恩賞與占射差遣者到部,凡在選久待名次之人皆被陞,壓有及一二年以上未到注授者,慮亦有可減與別等恩例,送吏部子細參照申,初謂占射差遣亦或可減與別等恩例,仍為事不當得此酬奨,或已得轉官循資而涉僥倖,有即與刪削,或與改授指射陞名之類,非謂必欲全罷占射。今吏部一例改換減年磨勘,卻是歲增轉官、蔭補請給,本部四選合再行看詳。」從之。
尚書省言:「訪聞諸路兵夫,多被姦惡之人以貨賣熟食為名,陰加屠害。其部轄官司地分干繫人,又以弊源深遠,刑名至重,不切擒捕,只以逃走為名,致無由究治。緣未有特立告捕賞罰專條,其本縣令佐,及部轄兵夫官司,并地分人、同隊兵夫等,亦各未有覺察賞罰連坐之法,合付刑部立法。」從之。
甲戌,都水使者吴安持為太僕卿。(政目二十八日。三年十一月十八日安持為都水。六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再任。)
乙亥,左朝散大夫、權發遣河北路轉運副使葉伸落發遣字。(緣七月二日來之邵論張景先及葉伸,故特出此,或削去可也。)
是月,直龍圖閣、知秦州呂大忠加寶文閣待制再任。(據大忠本傳云:除直龍圖閣、知秦州,滿歲,加寶文閣待制再任。行狀云除寶制再任在八年。按大忠以元祐五年六月二十八日加直龍圖閣、知秦州,至八年六月恰滿三歲,因附見月末,更俟考詳,或附年末。)
注 釋
【一】趙令畤「畤」原作「時」,據閣本、活字本、宋史卷二四四宗室傳及下文改。
【二】政目乃無此「乃」原作「仍」,據閣本改。
【三】謗訕朝政「訕」原作「詘」,據閣本、活字本及長編紀事本末卷1052蘇貶逐改。
【四】公足以兼聽「聽」原作「德」,據閣本、活字本改。
【五】非唯中傷正人「正」,閣本、活字本、長編紀事本末卷1052蘇貶逐均作「士」。
【六】四年三月二日為江西運判「三月」,閣本作「二月」。
【七】後來轉運司差官勘得姓曹人招服非理昏賴「司」原作「使」,據閣本及東坡奏議卷一三辨黃慶基彈劾劄子改。
【八】又慶基所言臣在潁州失入丁真死罪「入」原作「人」,據閣本、活字本及上引東坡奏議改。
【九】謹當奉以周旋「旋」原作「全」,據閣本、長編紀事本末卷1052蘇貶逐改。
【一○】公度先以集校知潤州「校」原作「賢」,據閣本、活字本改。
【一一】前擊劉摯「摯」原作「贄」,據閣本、活字本改。
【一二】不可為永法者「為」原作「謂」,據閣本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