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五百九 元符二年(己卯,1999)

  起哲宗元符二年四月辛卯盡其月

  夏四月辛卯,遼國泛使蕭德崇、李儼等辭【一】。置酒于紫宸殿,授以報書曰:載書藏府,固和好于萬年;使節馳軺,達誠心于二國。既永均于休戚,宜共嫉于凶姦。惟西夏之小邦,乃本朝之藩鎮,曲加封植,俾獲安全。雖于北嘗預婚姻之親,而在南全居臣子之分。涵容浸久,變詐多端。爰自累歲以來,無復事上之禮,賜以金繒而不已,加之封爵而愈驕。殺掠吏民,圍犯城邑。推原罪惡,在所討除。聊飭邊防,稍修武事,築據要害,扼控奔衝。輒于去歲之冬,復驅竭國之眾,來攻近寨,凡涉兩旬。自取死傷,數以萬計,糧盡力屈,眾潰宵歸。更為詭誕之詞,往求拯救之力,狡獪之甚,于此可知。采聽之間,固應洞曉。必謂深加沮卻,乃煩曲為勸和。示以華緘,將之聘幣,禮雖形于厚意,事實異于前聞。緬料雅懷,誠非得已;顧于信誓,殊不相關。

  惟昔興宗致書仁祖,諭協力蕩平之意,深同休外禦之情。至欲全除,使無緃類。謂有稽于一舉,誠無益于兩朝。祖宗詒謀,斯為善美;子孫繼志,其可弭忘!今者詳味縟辭,有所未喻,輒違先旨,諒不在茲。如永念于前徽,宜益敦于大信。相期固守,傳示無窮。矧彼夏人,自知困蹙,哀祈請命,屢叩邊關。已戒封疆之臣,審觀情偽之狀。儻或徒為空語,陰蓄姦謀,暫示柔伏之形,終懷窺伺之志,則決須討伐,難議矜容。若出自至誠,深悔前罪,所言可信,聽命無違,即當徐度所宜,開以自新之路。載惟聰達,必亮悃悰。方屬清和,冀加葆嗇。續遣使人諮謝次。又回白劄子曰【二】:

  夏國自李繼遷之後,建國賜姓,莫非恩出當朝,所有疆土,並是朝廷郡縣之地。昨自元豐以來,累次舉兵犯塞,中間亦曾赦其罪戾,加以封冊,許令朝貢,兼歲賜金帛,又遣官與之分畫疆界。而狡詐反覆,前後于陝西、河東作過不一【三】,無非母子同行,舉國稱兵,攻圍州軍城寨。去冬又于涇原路攻打城寨近二十日,攻城之人,被傷殺者,不啻萬數,勢窮力屈,方肯遁歸。比之日前,愆過不為不重,所以逐路邊城,各須出兵討逐捍禦,及于控扼賊馬來路,修築城寨,禦其犇衝。夏人自知罪惡深重,乃更締造詭詞【四】,飾非文過,干告北朝,求為救助。緣南北兩朝百年和好,情義至厚,有同一家。夏國犯順,罪惡如此,北朝所當共怒【五】。兼詳慶曆四年,(慶曆四年七月癸未,耶律元衡來告西征。實錄具載其書,與此小有不同。)興宗皇帝致書仁宗皇帝云:「蠢爾元昊,早負貴朝。疊遣林牙齎詔問罪,尚不悛心。近誘去邊民三二百戶,今議定秋末親領師徒,直臨賊境。」又云:「恐因北軍深入【六】,卻附貴朝,或再乞稱臣,或依常作貢,緬惟英晤,勿賜允從。」又慶曆五年書云:(慶曆五年正月,耶律宗睦來告西征回。實錄不載其書,兩朝誓書冊內有之,當考。)「元昊縱其凶黨,擾我親鄰,屬友愛之攸深,在蕩平之亦可。」又云:「藩服亂常,敢貢修之不謹;親鄰協力,務平定以永綏。」

  又皇祐元年再報西征云:(皇祐元年三月己未,蕭惟信來告西征,實錄具載其書。)「元昊伺窺邊事,特議討除,再幸邊方,欲殲元惡,而夏國馳告,元昊云亡。嗣童未識于矜存,狡佐猶懷于背誕。載念非緣逃戶,可致親征;孰料凶頑,終合平蕩。苟有稽于一舉,誠無益于兩朝。」至皇祐二年報西征回,則云:「爰自首秋,親臨戎境,先驅戰艦,直濟洪河。尋建浮梁,洎成戍壘【七】,六軍蓄銳,千里鼓行。」又云:「專提騎旅,徑趨梟巢,羣物貨財,戈甲印綬,廬帳倉牔,駞橐之屬,焚燒殆盡,螫毒尋挫,緃類無遺。非苟竄殘旅,全除必矣。」又云:「兼于恃險之津,已得行軍之路,時加攻擾,日蹙困危,雖悔可追,不亡何待?載想同休之契,頗協外禦之情。」

  深惟北朝興宗皇帝敦篤勸和,情義兼至,方夏人有罪,則欲協力討除;及西征勝捷,則馳書相慶,慮彼稱臣修貢,則欲當朝勿賜允從。自來兩朝歡好歲久,契義日深,在于相與之心,宜加于前日。今乃以夏人窮蹙之故,詭詞干告,既移文計會,又遣使勸和,恐與昔日興宗皇帝書意稍異。況所築城寨,並無與北朝邊界相近之處,即非有違兩朝信誓。必料北朝臣僚,不曾檢會往日書詞及所立誓約,子細聞達。

  尋具進呈,奉旨:「據夏人累年于當朝犯邊作過,理合討除。況今來止是驅逐備禦,于兩朝信誓及久來和好,殊不相干。兼夏人近以事力困窮,累次叩關請命,且云國母喪亡,姦臣授首,欲遣使告哀謝罪。緣夏國久失臣節,未當開納【八】,今以北朝遣使勸和之故,見令邊臣與之商量。又緣夏人前來曾一面修貢,一面犯邊,慮彼當計窮力屈之時,暫為恭順,以欵我邊備。邊臣審察【九】,見得情偽,若依前狡詐,內蓄姦謀,俟後少蘇,復來作過,則理須捍禦及行討伐。若果是出于至誠,服罪聽命,亦當相度應

  先是館伴所言:「信使以白劄子云『西人悔過謝罪,許以自新』,則是全不干北朝遣使之意。兼未見答『休退兵馬,還復疆土』八字,往復久之,未肯收受。」詔二府改定進呈。(布錄此段在乙丑,今附此。)遂改定云:「夏國罪惡深重,雖遣使謝罪,未當開納。以北朝遣使勸和之故,令邊臣與之商量,若至誠服罪聽命,當相度許以自新。」上稱善。初,章惇云:「夏國作過未已,北使雖來勸和,亦須討伐。若能服罪聽命,雖北朝不來勸和,亦自當聽許。」布曰:「如此止是廝罵,卻了事不得。」遂如布所定,眾皆以為然。再對,具以白上,上亦以為不可。

  既而館伴所又言:(此段布錄在丙寅,今附此。)信使得改定白劄子,亦不肯受,乞與增「特停征討」四字。布曰:「蔡卞已嘗言,欲添與『特免討伐』四字,正與此同。然恐未可數改。」遂詔蔡京,令不得輕許以增改語言。京又乞削去「聽其反覆偏詞」,是責其主,恐彼難收受。遂與刪改云:「夏人詭辭干告,既移文計會,又遣使勸和。」是日,惇、卞不入,惇深以刪改為不須也。(此段布錄在丁卯,今附此。)後四日,(丁卯後四日庚午。)惇謂布:「信使終未肯受白劄子,蓋是前來不合與添北朝勸和意,待卻取來,依前所草定言語與之。」眾皆默然。惇又謂布曰:「公每事且道定著。」布曰:「自議邊事以來,語言未嘗不定,卻不似他人一坐之間,說得三般兩樣。公適來之說使不得,如布所見,他既堅云『不得回答八字不敢受』,兼信使語最無禮處,是云:『肯抽追兵馬,還復疆土,要一分白文字;若不肯,亦要一分白語言,方敢受。』此極無禮。當答之云:『朝廷既許以自新,夏人又不作過,即自無出兵討伐之理。其建置城寨,係僅禦奔衝之處,兼是本朝郡縣之地,決不可還復。』如此答之,看他待如何?」惇曰:「如此亦得。」布曰:「這箇須道定著,但恐下來不如此答,他必不肯去。諸公更有高見,及更生異論,恐無以易此語。」惇曰:「恁地好【一○】,前來言語,更不須說。」布曰:「不可。公適已言,為布欲添勸和之意,致敵人不肯受劄子。今公議論如此,布所見如此,若不盡陳于上前,取決于上,即無由有定論。」既對,上曰:「敵人堅不肯受劄子,且勿恤,更住數月亦不妨。」布曰:「陛下聖意已定,臣下足以奉行。蔡京輩館伴以來,分付得劄子,敵人未辭,是職事未了,義不自安。既得朝旨,令堅執前議,更無可商量。又聖意如此,何疑之有?」布遂悉以惇語白上。上曰:「莫難。」布又言:「惇以為臣不當添勸和一節,致敵人不受。」卞曰:「此是眾人商量,不須分辯。」布又具道布所見,如前所言。上曰:「極好。然且候半月十日間未受時,卻如此指揮亦可。」布曰:「如此無不可者。」惇曰:「如聖意,且更令住數月亦不妨。」

  是月甲戌,(四月一日。)館伴所言,信使兩召會食不赴,云:「事未了,不敢飲酒聽樂。如前日劄子只得自新兩字,北朝所言八字,並不曾答,雖餓殺亦不敢受此劄子。」蔡京又疑信使不肯造朝。已而如期造朝,上又言:「恐起居時要唐突,令密院且勿退。」既起居訖,便出,一無所陳。上問何以處之?布持議如前。後四日,(後甲戌四日丁丑也。)館伴所又言,信使未受劄子,欲增「抽退兵馬,還復疆土」之語。眾議欲明諭以夏人聽命伏罪,朝廷許以自新,即豈有更出兵討伐之理?其邊臣進築城寨,以禦其奔衝,兼係本朝郡縣境土,及藩臣作過,理須削地,無可還復。以此答之不妨。上亦以為然。是日,信使造朝,跪于庭下云:「所得白劄子,只得自新兩字,未分白,乞更賜增添。」上令張宗卨答以事理已盡,無可更改。使者再有所陳,上欲以前語答之,而宗卨不敢再表。遂又呈嘉祐、熙寧北界打圍,亦皆批斫林木。然熙寧六年于西山打圍,七年便遣蕭禧理辨地分,十年分畫畢。元豐二年又坐冬于西京。初諸路探報,北人于邊界作圍場及于西京坐冬,惇以為不足恤。布曰:「必恐生事。蓋蕭禧理辨地界,如黃嵬山、解子平一帶河北地分尚未了,緣此生事未可知。」上亦以為然。故檢尋舊邊報,以證其舉動非無故也。

  後十日,(丙戌也,後丁丑十日。)同呈館伴所語錄共八件,撰定對答信使之語如前議,納于上前。又蔡京言,信使遣二書吏來傳語:要于自新字下,略添得些小抽退兵馬之意,亦可受。兼白劄子內,多說興宗皇帝書,意似未便,及言「朝廷郡縣之地」,恐生剏。京答云:「自身已是分白,無可更改,只是汝兩人誤他,使住許多日數。白劄子只說與興宗書不同,卻不似北朝容易輕出語言,便云有違先旨,那箇是輕重?若言「本朝郡縣之地」,興州、靈州、銀、夏、綏、宥不是朝廷地是誰地?此地皆太宗、真宗賜與李繼遷,如何是生剏?」兩人者皆無答,但云不由人吏,是簽樞未肯受。觀其詞氣,頗已屈服。翼日,遂受白劄子,(翼日,丁亥也。)乞朝辭。(己丑日。)

  館伴所又言,信使欲改大遼國信所為北朝字,從之。以元祐中,因敵使授生餼劄子欲改大遼為北朝,既降旨從其所請,又令今後卻提空南朝字,彼亦不敢違。館伴所亦難以北朝白劄子內有南宋字;信使云西人之語,非本朝所稱。遂已。

  蔡京初受詔館伴,對崇政殿。上曰:「北人以何辭解和夏國?」京曰:「彼必以尚主為詞。蓋仁宗朝有書答北朝曰:『既論聯姻之舊,當寬問罪之師。』」上曰:「仁宗有書如此,彼何以答之?」京曰:「彼興宗有書報仁宗:『屬友愛之尤深【一一】,在蕩平之亦可。』又曰:『苟有稽于一舉,終無益于兩朝。』是彼嘗欲蕩平夏國也。」上曰:「善。可具錄進入。」德崇、儼留京師凡三十七日乃歸。(舊錄云:先是敵遣信使,差蔡京館伴,京對崇政殿,至「具錄進入。」新錄削去,今復存之。蔡京、曹誘別有語錄,然亦更無可入長編者。)

  詔應勘鞫徒以上罪,乞不結案及審錄覆奏斷遣,己申奏者,以違制論。先是,臣僚言:「右軍巡院鞫前兖州萊蕪縣:尉張天錫訛言,詔特處死,更不結案審錄,仍不覆奏。不惟中有疑惑,兼恐異時挾情鞫獄,以逃省寺譏察,非欽恤用刑之意。請今後獄具,並須依條差官審錄。」故有是詔。(張天錫事及臣僚姓名為誰,當考詔旨。元符三年九月,陳瓘諭章惇殺張天悅之徒以鉗眾口。張天悅,見紹聖四年閏二月丙戌朔,或即是張天錫事,或別事,當考。)

  朝請大夫、管勾玉隆觀顧臨卒。

  癸巳,武安軍節度使、開府儀同三司、永寧郡王偲改鎮安、集慶軍節度使,進封睦王。

  朝散郎、中書舍人郭知章充回謝北朝國信使,東上閤門使、文州刺使曹誘副之。上初欲用范鏜,方以制獄隔朝參,黃履力為曾布曰【一二】:「恐賞罰未明,兼朝廷何至如此乏人,又鏜嘗拜受香藥酒,似難為使。」布且陳于上,遂改用知章。已而誘不行,改差東作坊使兼閤門通事舍人宋深。(四月二十一日癸巳。閏九月十二日辛巳,知章等乃行。)

  知章等既受詔,河北諸州數言,遼主今歲必于西京坐冬,及于河東對境多作圍場,屯兵聚糧,以俟受禮。又言,遣人往解子平圍,恐必造端生事。章惇屢以為不足恤,上頗不然之,曰:「安能保其不生事,但當思所以待之爾!」知章等申,乞下雄州移文問遼主受禮處。從之。(布錄此段在辛丑,四月二十九日。)上問:「知章等到北界,對答語言如何?」布曰:「以臣所見,若但云不知,恐無以塞其請;若說與聞西人已叩關請命,朝廷已許收接章表,若彼更不作過,必無更用兵討伐之理。如此明白,足以慰安外藩反側之意,有何不可?」惇與許將皆以為不然。布曰:「韓縝、沈括奉使時,亦但云來回謝,及再三有所問,亦須答。」惇等又曰:「沈括當時往商量事,與此不同。」上曰:「莫須與一指揮。」布曰:「知章等方欲奏請,候見文字草定,進呈取旨。如此紛紛爭論,亦無補。」(此段布錄在五月十二日甲寅。)

  知章等行次相州,雄州言,涿州報遼主已入秋山,不納回謝使、副奏狀【一三】,須十月一日過界。(布錄在六月二十一日壬辰。)尋詔知章等赴闕,期至乃行。(布錄在七月八日己酉。)仍以真珠蹙金鬧裝鞍轡遺遼主,不封角,答玉帶與小繫腰也。(布錄在閏九月十二日辛巳。郭知章不知果以十月何日行,十月二十六日己酉,罷中書舍人除集賢修撰、知和州指揮,度此時知章猶未回也。)

  知章至契丹,蕭德崇謂知章曰:「南北兩朝通好已久,河西小國蕞爾疆土,還之如何?」知章曰:「夏人入寇,邊臣擇險要為城柵以守,常事也。」德崇又曰:「禮數歲賜,當且仍舊。」知章曰:「夏國若恭順,修臣子禮,本朝自有恩恤,豈可豫知?但累年犯邊,理當致討,本朝以北朝勸和之故,務敦大體為優容。今既罷問罪,令進誓表,即無可復問也。(知章至契丹以下,並據知章本傳,要不當附此。進誓表,在十二月五日。)

  提舉開修菱芡等河李仲言:「祁州深澤縣程昉先所開河,見行滹沱河水,河槽淺澱,恐為塘濼之患。今踏逐得祁州南有新河一道,自定州界唐河一枝流,與永寧軍沙河相合。欲自永寧軍界鐵登竿村別開河一十九里,斗門引道沙河清水,至深州界,合入程昉先開河下節行流。」從之。(七月四日可考。)

  保信軍留後仲遷卒,贈開府儀同三司,仍追封惠國公。

  甲午,寶文閣待制、知武德軍高遵惠為試戶部侍郎,朝奉大夫、集賢殿修撰、江淮荊浙等路發運使張商英為權工部侍郎,(布錄十二月戊午論商英,可考。)奉議郎、守監察御史鄧棐為殿中侍御史。(五月十一日改禮外。)

  詔朝奉郎、水部員外郎。分司南京、睦州居住黃隱:「爾以諸生,常被先帝拔擢,不思圖報厚恩,而逮更元祐,託附姦黨,非毀法度,偷合取容。雖分務于別都,未克諧于僉論。可特責授平江軍司馬,南安軍安置。」

  前知保州、西上閤門使副張赴罰銅十斤,展三年磨勘,以不覺察婦人阿劉等出入北界故也。

  孫路乞進築青南訥心、東冷牟等處;令便進築青南,餘路更相度從長施行。

  環慶奏,乞進築駱駝巷、萌門、白豹,及乞罷之字平等處進築。詔駱駝巷、白豹依奏,萌門恐不須築,之字平係控扼清遠軍界,恐不可罷,令相度聞奏。(七月十八日卻築萌門三岔,八月二日畢工。)

  是日,詔依知寧化軍王棫所請,與宮觀。棫奏自云,預建儲之大議。曾布白上,棫為閤門祗候,尋醫,安得預此大議?章惇曾云,此乃邢恕之言爾!上亦曰輕易,因言:「邢恕反覆不平,常隱自以定策為功。在元祐中上書,則云先朝屏斥不用,又云司馬光等進用,可謂千載一時。與今日在朝廷議論殊不類。」布曰:「恕頗有文學,然天資反覆,利欲多端,所操守不常。自紹聖初因章惇力引,故進擢。其後觀望,有所黨附,則攻病惇無所不至,每戒惇以生底事少做。及恕有所開陳,無非生事,一事未已,又生一事,略不肯安靜,以至于臣前議論司馬光等,與章惇等處所論全然不同,此皆陛下所知也。」上云:「天資不靜,小人,小人!」

  乙未,三省、密院同進呈,令孫路進築喀羅。蓋章惇意也。喀羅、卓羅,密邇邈川路,欲繫橋渡河築一寨,惇力欲成之,曾布與同列皆以為不可,曰:「如此,青唐必驚疑生事,西夏未了,又生一敵國。」布因為上言:「臣自有邊事以來,常以謂但得遼國及青唐不驚,則西事可了。若一方小驚,則無所措手足,青唐一動,則熙河應接不暇,何暇經營青南、冷牟以通涇原也?今事已垂成,可惜壞了。」上曰:「如此且已。」遂進呈訖。

  詔前復州景陵縣主簿趙隨,賜帛三十匹、米三十石。以本州言隨守母墳篤孝,故旌賞之。

  詔宣義郎、新除通判蘄州利珣,降授承奉郎。以元祐訴理不當故也。

  詔河東新築端正平寨名曰寧遠。(布錄乙未三月十一日、四月七日。)

  丙申,樞密院言:「漢蕃官、弓箭手并諸蕃兵等,功未經酬賞,或已賞而不經親授,身亡或陣亡,子孫弟姪等合該承襲推恩者,舊例不一。內漢蕃弓箭手于舊職名承襲【一四】,蕃弓箭手、蕃官並于新職名承襲,顯未均當。欲有功未賞或已賞未授身亡,止于舊職名上推恩,應承襲者準此。其未賞未授功,每合轉一資,支賜絹二十匹;內功狀優異,臨時取旨。」從之。

  鄜延奏西人說話次第,已降旨令明示以開納之意。于是令保安軍先與收接章表,仍邀約以送還漢界陷沒官員軍民,及執送自來作過近上首領來獻,方敢申取朝廷指揮。就委惠卿選文、武官兩員,同將寨官專切應答西人語言,節次錄奏。(布錄丙申。)已而鄜延奏,恐西人未齎到章奏。詔令先與收接公牒。(布錄辛丑二月十一日、四月七日、五月六日合參照。)

  丁酉,詔河東路經略安撫使、知太原府孫覽,差提舉崇禧觀。先是覽上表請宮觀,其詞有:「陛下既未能察臣區區,而不自披露,則終莫能動陛下之聽。」語涉不恭,特落寶文閣待制。御史中丞安惇再言責之太輕,故有是命。(正月二十一日先除林希知太原,後九十餘日,覽乃責。布錄云:正月丁卯,先有旨降一官,既而御史有言,遂命奪職,候林希到行下。元符元年五月二十九日降寶制,二年正月二十一日降一官。畢仲游墓誌,覽上表謝降職,曾布曰,謝語不虔,可謫。遂奪職奉祠。降職在元年五月二十九日,降一官在二年正月二十一日,奪職奉祠在二年四月二十五日,皆坐表語不恭。先謝降職,後乞宮觀,仲游并言之。今依實錄兩存之。)

  鄜延路經略司言:「近于安塞堡北威戎、殄羌中路踏逐地名白落觜可以修築守禦城寨,控扼得賊馬來路。尋指揮都鈐轄苗履等統制兵馬進築了當,已準朝旨,賜名威羌寨。今修築那娘山地青高山并盧關及赤幈峰堡寨並已畢,其那娘山殄羌寨令保明苗履等功狀。」詔等第與官,減年支賜。(殄羌元年五月四日賜名,威羌十三日賜名。)

  環慶路經略安撫司言:「新築定邊城,日有西夏來投蕃部,緣本城所據,川原廣闊,土脈饒沃,是舊日西夏儲蓄之地。今投來之人,源源不絕,可以就本城管下,摽撥田土,使之耕種。本路舊蕃弓箭手,散居諸寨,隨地分隸諸將。今除舊人並依舊外,將定邊新城已後歸順之人,就本城管下給田,更不散行分隸。乞置總領蕃兵及同總領各一員,揀選諳熟蕃部事體,深曉邊情,能弓馬之人充。」從之。(三月十二日定邊畢工。)

  詔孫路且進築青南訥心,欲留秦鳳兵馬及一併築東冷牟、會州,恐向去暑熱,難以久留。又秦鳳兵馬,迂路赴役,并保甲車乘等般運應副不前,于軍情民力不便,令再相度具奏。路再奏便欲城會州,以打繩川為六百步寨,與素議不同。兼西路兵馬,方自涇原進築歸,盛夏久留役使,恐不便,故丁寧詰之。(布錄丁酉有此,五月二日甲辰更詳之。又五月十二日甲寅。路墓誌云:初元符元年八月二十七日,移帥熙河,西城利害,路知其素,方定計策,而坐收夏國降書,降授待制。二年二月十五日,路益自奮勵,究心邊事。會涇原路城西安州,詔路統萬眾牽制。路曰:「青石峽控扼會州路,而兵不得前,取之斯其時也。」因以其眾趨會州城,別遣驍將徑築會州,遂復瀕河之壤,包秦鳳而通涇原矣。

  西上閤門副使、知雄州張赴知涇州,降授供備庫副使、定州路都監、知保州劉方兼閤門通事舍人、權發遣雄州,成都府、利州路鈐轄閻仁武權發遣定州路鈐轄、知保州。赴久病不任事,而未有可代者,章惇欲令劉何換官為之,曾布不可,布欲用王獻可,上不許。于是以保遷雄州,蓋故事也。

  己亥,奉議郎崔俞言:「乞將校節級侵冒合招弓箭手地土者,論如盜耕官田法;將官、城寨官干繫人知情,與同罪,不切覺察,減犯人三等。許人告,每畝賞錢三貫,至五十貫止。犯人財產不足,勒干繫人均備。」從之。

  賜涇原進築灑水平、秋葦川帥臣而下銀合茶藥,候進築南牟會成,更賜一次。(布錄。)

  詔勿受宰臣章惇乞解機務章奏。(御集二十七日。)先是章惇留身乞退,徑出居僧寺,其家已先出。日加午,上乃有旨,令不得般移。其日甲午也。(二十二日。)翌日,(二十三日乙未。)上諭曾布曰:「惇請去甚堅。」布曰:「惇久有此言。」上曰:「章惇今日豈可令去?」布曰:「聖意堅留,惇亦何可去?」上曰:「已封還文字宣召矣。」是日早,遣御藥劉友端往。翌日,(二十四日丙申。)惇入,不奏事,留身退,押赴都堂,徑出。上又問:「惇去意甚堅,何故?」布曰:「惇自言久有去意。陛下恩禮既厚,惇何敢不留?」又翌日,(二十五日丁酉。)惇復被召赴都堂,惇乞別班起居奏事,皆如所請。上諭三省、密院云:「惇請去甚堅,昨日對蘇珪,乃至泣下。又有劄子極說事,不知何以如此堅求去?」許將、蔡卞、黃履等日:「惇自言,惇不似他人,道去便須去。昨日亦有簡與臣等,令助以一言。」布曰:「臣亦得惇簡,見在此,容進呈。」上笑曰:「此惇自書。」眾曰:「然。三省所得簡,大意類此。」既至都堂,布等見之,惇曰:「決須去。」仍不肯坐都堂,止于暖堂中相見,遂上馬。布再對,請于上曰:「劄子中說事,莫及臣等否?」上曰:「無之,只是說在下人,卻不及執政。」是日,(二十七日己亥。)惇又乞別班起居奏事,亦如所請。尋押赴都堂,遂復視事。上對三省,密院又問:「惇去意何其確然也?」眾對如前。布再對,又問,仍曰:「惇自言多面斥士人罪慝,故眾怨歸之。」布曰:「士大夫無不罵惇者,惟是得差遣遲,乃不見賓客,與眾執政不同爾,其他亦何能為?惇于同列,但有過于遜屈,事事隨順人,不能與人違戾,以此稍稍有去意。兼祖宗以來,以一相當國者,幾務任不輕,亦不得不然爾。」上默然。布又對三省嘗云:「此地非久居之所【一五】,臣等待罪于此,歲月已久,亦每不自安,非獨惇有去志也。(元年末及此年九月二十五日鄒浩云云。)

  辛丑,右正議大夫、知河南府李清臣知成德軍,朝請大夫、直龍圖閣、權知鄆州胡宗愈權發遣江淮荊浙等路發運使,陝西轉運副使邵〈龠虒〉知鄧州。

  詔廣南西路帥臣孫覽、胡宗旦特罰銅三十斤,監司程節、齊諶、梁子美、方崇【一六】、徐常、譚掞、程遵彥、孫賁、王錫罰銅二十斤。以察訪董必言知廉州姚舜舉等以贓敗,覽等坐謬舉故也。

  樞密院言:「近西人差使詣闕訃告兼附謝罪表狀,朝廷雖未聽許,緣諸路新舊城寨,形勢利害不同,其烽臺、坐團口鋪及人馬巡綽卓望所至去處,各未經點檢措置。如涇原路進築天都、南牟會、減猥了當,即須巡綽至葫蘆川東北及輕囉浪口以來;環慶路定邊城須自香桓樓、羅觜至西安界橫山寨,即自之字平、青崗峽至清遠軍【一七】界折薑會、板井以來一帶;熙河路修築東冷牟、會州、打繩川一帶城寨,即須至韋精川一帶及沿黃河擺置東、西關堡以來及金城關以外:皆是合要安置烽臺堡鋪及人馬卓望巡綽所至之處【一八】。鄜延、河東路亦合依此相度修置,務占據得橫山寨及河南一帶緊切要害去處,于邊防控扼守禦經久利便。」詔陝西、河東逐路帥臣,選委近上兵將官,從長相度修置,仍具所置烽臺、堡鋪及巡綽所至地名著望去處,及與極邊新舊城寨相去地里遠近,圖貼以聞。

  館伴使蔡京等言:「竊實修華戎信錄,自通好以來,事無不載,粲然可觀,而所載止于元豐六年,後來未經編錄,伏望委官續成。」從之。

  注 釋

  【一】遼國泛使蕭德崇李儼等辭「泛使」原作「信使」,據閣本、活字本及宋大詔令集卷二三二答契丹勸和西夏書改。下同。

  【二】又回白劄子曰上引宋大詔令集及西夏紀事本末卷二九「回」下無「白」字。

  【三】前後於陝西河東作過不一「後」,同上書作「來」。

  【四】乃更締造詭詞「締」,同上書作「搆」。

  【五】北朝所當共怒「所」原作「此」,據閣本及同上書改。

  【六】恐因北軍深入「北」原作「此」,據上引宋大詔令集及西夏紀事本末改。

  【七】洎成戍壘「洎」原作「泊」,據閣本及同上書改。

  【八】未當開納「當」原作「嘗」,據同上書改。

  【九】邊臣審察上引宋大詔令集及西夏紀事本末「邊」上均有「候」字。

  【一○】恁地好「地」原作「他」,據閣本改。

  【一一】屬友愛之尤深本條上文「尤深」作「悠深」。

  【一二】黃履力為曾布曰「為」原作「薦」,據閣本、活字本改。

  【一三】不納回謝使副奏狀「回」原作「面」,據閣本及上文改。

  【一四】內漢蕃弓箭手于舊職名承襲宋會要兵一八之一九「漢」下無「蕃」字。

  【一五】此地非久居之所「居」原作「安」,據閣本及文意改。

  【一六】方崇閣本作「方蒙」。

  【一七】清遠軍「清」下原衍「州」字,按宋無「清州遠軍」,今據宋會要方域一九之一七、宋史卷四八六夏國傳及本書卷三一八元豐四年十月庚午條刪。

  【一八】皆是合要安置烽臺堡鋪及人馬……所至之處「要安」二字原倒,據閣本乙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