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二百十四 熙寧三年(庚戌,1070)

  起神宗熙寧三年八月盡其月

  八月戊午朔,宣徽南院使、靜難軍留後、判延州郭逵加檢校太尉、雄武軍留後,令再任。先是,夏人以親軍夾河壯騎侵順安、綏平、黑水等寨,諸將請擊之,逵曰:「賊遠來,利在速戰,其鋒未可當。」令毋得輕出。諜告曰:「賊糧欲盡矣。」逵稍出兵應之。已而綏德城告急曰:「賊益兵大至定仙山,煙火皆滿。」逵曰:「賊師其遁。」諸將皆疑,逵曰:「鷙鳥之擊,必匿其形。兵果來,豈示人以眾?此張虛聲,惟庸將乃疑耳。」終不大出兵。賊侵漢地,築城鄣,暴掠尤甚。逵曰:「可矣。」乃使李安、李顒出綏德,彭達出順安,燕達出綏平,賈翊出安塞,檄宥州及使人諭賊曰:「夏國違誓詔,侵城漢地,其罪甚大。若能悔過,悉聽汝還。或不從,誅無緃類。」既而賊棄順安走,縱之;拒官軍者,諸將合擊之,斬首數百,餘皆棄城遁去。八月十四日辛未郭逵事當參考。案:郭逵傳敍次與此小異。

  於是,上與執政議,欲令逵再任,王安石曰:「但當移鎮。」曾公亮曰:「移鎮必不樂,不如且已。」上曰:「蔡挺已嘗轉官,逵如何且已?」公亮言程戡例,安石曰:「節度使豈可輕授?人知陛下吝惜名器,逵亦必絕望,程戡例固難用於今日。」上曰:「節度使誠可惜。」既又與樞密院議之,文彥博議與曾公亮同,彥博曰:「唐時藩鎮從尚書轉,唐書云:『軍中但聞尚書轉僕射。』武臣與文臣不同,文臣不計官職,但知報國,武臣不免計較官職。」安石曰:「唐時藩鎮與今日事勢不同。太祖使將帥平江南,尚只錫錢。今逵何功,便敢望節鉞。」彥博曰:「太祖時事與今日又不同。」上曰:「郭逵不至如此。若果如此,尤當節限,不可妄與官職。唐藩鎮與今日事勢不同,今移鎮再任,厚加錫賜可也。」

  兵部員外郎、直昭文館傅堯俞權發遣鹽鐵副使。先是,三司副使闕,執政擬用堯俞,上曰:「堯俞苟且。」比上殿,乃言:「諸路轉運使太急,州縣不得自如,宜稍令寬。」曾公亮曰:「比多舉此人作言事官者。」王安石曰:「堯俞正是合流俗養譽之人,不可令作言事官。但今資序可為省副者更無人,所以姑用之。」公亮謂堯俞當正除,安石不欲令權僉,以為當正除。【一】

  是日,韓縝超除待制,安石因不果爭,退乃密啟上,謂堯俞但當權發遣,亦不當權。上從安石奏,令權發遣。公亮固爭,上乃令權。既而批付中書曰:「昨嘗諭卿等,以堯俞性緩,趨向因循,宜別擇人。後以中外難得人材,遂不克改。今再詳堯俞資序甚淺,先朝自知諫院擢為御史知雜,實不曾受命,尋出補外官。丁憂服除,到闕未久。今茲超越倫輩,擢置要職,恐無以鼓動務切實之流,而因循者得以僥倖。今既命之,慮難以奪,可止權發遣。」安石惡堯俞不附己,故專以資序抑之。時敕已付閤門,復亟改命。

  權慶州東路巡檢、內殿承制姚兕遷四官;北路都巡檢供備庫副使林廣,柔遠寨蕃部巡檢、內殿崇班趙餘慶,各遷三官;環慶路都監、文思副使安成,慶州大順城界蕃部巡檢、內殿崇班趙餘德,各遷兩官;餘各遷一官。兕等以西賊入寇,進戰有功,故賞之。兕,五原人。廣,萊州人也。舊紀於戊午日書夏人寇慶州,巡檢姚兕等敗之。新紀書是月慶州巡檢姚兕敗夏人於荔原堡,鈐轄郭慶、都監高敏死之。慶、敏事在是月二十四日辛巳。

  先是,環慶鈐轄李信與賊戰荔原堡北,不利。廣將兵深入,破十二盤等四寨、喀托克邛州堡【二】,攻白豹、金湯城,皆先登。夜過洛河,有賊來襲,廣揚聲令軍中選弩數百列岸側待賊,實卷甲疾行。賊聞,疑不敢渡。廣以兵護走馬承受中使行邊,至懷安鎮,還,將及烏雞川,遽率眾由閒道蔽山而行。道遇屬羌,以路險遠告,廣不聽。賊果伏兵烏雞川,及聞廣已由他道還,遂引去。而屬羌來告者亦賊諜也。賊既不得廣,乃益兵攻柔遠。初,柔遠外城處屬羌,賊攻外城急,廣夜納其老幼保內城。諸將以為屬羌反覆,虞有他變,廣曰:「屬羌久為藩翰,急時棄之,後不為我用。」賊初圍城,廣預戒守者,有變不得輕動。已而火起積薪中,城守寂然,賊計不得行。翌日,賊置馬平川,大持攻具來,眾恟懼,廣即被甲引兵開他門,示將出奪其馬。賊去城救馬,廣復入,遂得益修守備。因募屬羌敢死者夜出潛攻賊營,賊數不利,引去。王安石日錄:七月二十一日,與密院進呈慶州得首級官員,上差定其賞,甚精悉。又言林廣先設計謀,故優與遷轉。御集:三年八月五日,下環慶經略司奏,林廣先設計謀,會合兵馬殺退西賊。畫到圖子,一面書貼逐人與賊鬥敵去處以聞。上批:見勘李信等,可趣令結案。昨得功將官安成并將校,不知推恩指揮曾與未曾降下。按實錄,廣遷三官,安成遷兩官,在八月二日矣,御批蓋問此也。又廣先設計謀,不知何等,據廣本傳附見,更須考詳。四年六月十一日,宣司言:賊圍柔遠寨,廣與李克忠開城納蕃兵,併力攻守。廣賜銀三百兩。

  上批:「涇原等路諜報西賊結集,舉國人馬七十以下、十五以上,取八月半入寇綏州及分兵犯甘谷城。已差韓縝為本路經略使,可免謝辭,令上殿訖速赴本任。王安石嘗言陝西諸帥,稍探得西人欲作過,即勾下番兵馬,宜約束勿使然。慶曆中,西事所陷沒不過十萬人許,天下一歲饑饉疾疫,所死何翅十萬人,於天下未覺有損也。天下以西事故大困窮者,緣妄費糧餉耳,此最方今所當戒。」於是,安石奏曰:「西人豈無鄰敵,如何七十以下、十五以上盡來而不憂鄰敵窺奪其國?若果耳,則是西人無謀,亦不足畏。苻堅舉國南伐,故為東晉所敗。東晉非能敗苻堅,以苻堅敺率舉國之人,既不樂行,則自潰而敗故也。以臣料之,此或西人張虛聲,使我邊帥聚兵費糧草,糧草費則陝西困,陝西困則無以待西賊,而使我受其實弊也。」上又論及西事,以為城寨或為西人大兵所破則不便,所以邊臣不免聚兵,安石曰:「未有事聚兵坐困糧食,則有事無以待敵。且陝西所以困者,以輕費糧草故也。今不聚兵則省糧草。假令西賊以大兵犯城寨,我堅壁以待之,彼悉力攻小城寨,小城寨被破,於彼未為得利,而於我苟能大省糧草,則猶不為失計,而況城寨又未必破壞乎?兵法以為『愛民可煩,精潔可辱【三】』。今惜破小城寨,則是可辱也;惜一小城寨而常聚兵費糧草,坐困陝西,則是可煩也。」上悅。此段乃七月十五日所錄,朱本並附此,今從之。

  上又言:「今兵無紀律,有紀律則足以勝敵矣。」安石曰:「紀律所以自治,算數所以勝敵,故兵法曰:『多算勝,少算不勝,況於無算乎?』今非但無紀律,尤患無算數。」於是,上稱鄜延走馬歐育曉事,言:「欲西人和,則不須先自屈。比者作過,即先於問西人。諜中說必是緣邊首領所為,如此語當待西人自言。」安石曰:「誠當如此,然今朝廷事未能初終皆舉,若稍示西人以彊,而西人未肯退聽,則朝廷將何以待之?若交兵,則今日勢所未能;若不交兵,則如何可已?先示彊而後更摧屈,則尤為非便。度時事之宜,故姑務柔之,柔之未為失計也。」上論攻守之計,眾以為兵須委將帥,難從中制。安石曰:「兵雖不可中御,然邊事大計,亦須朝廷先自定也。」此段乃七月二十五日所錄,朱本并附此,今從之。

  罷看詳銀臺司文字所。熙寧二年八月置,今罷之。

  己未,京西同巡轄斗門、太常博士侯叔獻,著作佐郎楊汲,並權都水監丞,專提舉沿汴淤溉民田。先是,或言祥符、中牟之民以淤田故大被水患,上問王安石,安石謂初不聞此。上乃遣內侍往視,還言民甚便淤田,而水患蓋無有,且言汲等皆盡力。上復以語安石,安石曰:「今歲功緒未就,都水不協心故也。」且言來歲興作之方,因命汲等並兼都水。此據司馬日記并王安石日錄增修,二年閏十一月戊申、十二月乙酉,三年正月辛亥、丙辰,可參照。又四年五月乙未。河渠志第三卷:三年三月,上謂王安石、韓絳曰:「淤田不協力者,卿知其故乎?」安石曰:「不知。」上曰:「都水所以沮壞者,以侵其職事爾。」安石曰:「若都水無意沮事,則固不當侵其職也。必欲任屬,當以楊汲為都水監。然汲未經試用,陛下能使臺諫無議論否?」上曰:「用新法權理資序有何不可?汲豈不愈於王荀龍?」安石曰:若用汲,使為之屬,亦不能獨濟。蓋每事禀於沈立、張鞏,汲何能辦集?別為一司,則畏其沮壞。」七月,上曰:「有言淤田侵民田稼、屋宇甚多。」安石曰:「不聞有此。有即宜聞之。」上乃令馮宗道往視。明日,上稱宗道所奏,以為說者妄也。八月,以侯叔獻、楊汲並權都水監丞,提舉沿汴淤田。

  閱環州弓箭手都虞候胡士元等騎射。補士元三班借職,以次補殿侍者九人。

  庚申,分命輔臣祈雨。

  增置司農寺丞一員,與主簿通為二員,從同判寺呂惠卿請也。尋詔寺丞月添支錢十五千;主簿京朝官十二千,選人【四】十千,無廨舍者月給宅錢五千。添支並給宅錢在八月癸未,今并附此。

  上批:「陝西秋旱,又緣邊見屯軍糧草,宜早為計。」遂詔陝西轉運使具西路見在糧草及約所支月日數目聞奏。

  辛酉,光祿卿苗振責授【五】復州團練副使,前明州司理參軍辛肅【六】特勒停,國子博士裴士堯依衝替人例。振坐前知明州不法及故入士堯罪,而肅以阿隨故也。初,士堯知奉化縣,振所為不法事下縣,士堯皆格不行,振怒,械繫士堯于獄,且文置其贓罪,案上,士堯勒停,經恩未得敍用。已而士堯擊登聞鼓自訴。至是,重罪皆得雪,獨有帶沽耗酒私罪徒一年,貸所監臨坐贓論笞二十。會赦,故有是命。於是,嘗簽書士堯獄事者,雖去官,皆罰銅二十斤。通判丁諲降遠小處差遣。又明州胥吏十人,挾振恣橫,號「十大卿」者,內七人特編管。初,上欲止降丁諲,曰:「通判與知州體敵,不能救正,所以當深責。」王安石曰:「方今官小者,大抵莫肯任責以救正其長。若示不足責,則愈不知懼。」乃并罰之。

  壬戌,上批付樞密院:「鄜延路奏,昨攻討綏州側近西賊堡寨有功將校可早處分。今戎事未息,邊吏賞罰宜速。仍關中書,當給敕告者,限當日給之。」

  癸亥,著作佐郎、同管勾淮南常平事林旦為太子中允、權監察御史裏行。旦,希弟也。旦與范育並命,育已見七月二十五日。

  屯田郎中、權淮南轉運副使孫珪,太常博士、集賢校理、權開封府判官劉瑾,兩易其任。初,珪受命奏事,上不以為然,故用瑾。孫珪所奏何為,當考。疑遣劉瑾乃王安石先為李定地也,當考。

  屯田員外郎、提舉河北常平等事王廣廉兼權發遣本路同提點刑獄。

  詔直舍人院呂大防監司天監官詳定今年八月進行朔望有無差謬。先是,崇天曆以八月戊午為朔而望在十七日,司天中官正周琮撰明天曆,則以己未為朔而望在十六日。琮言:「古今注曆,望未有在十七日者」。崇天曆官舒易簡等言:「乾興元年曆七月注十三日望,則今注十七日望不為非。」朝廷從易簡等說,而琮爭不已,故命大防詳定。既而大防言:「易簡等所指乾興曆注十三日望,乃私曆之誤,已自屈伏。然據諸家曆議雖有十七日為望之法,但頒曆即無注十七日為望者。自天聖三年後,三望在十七日,皆注十六日為望。盡十七日晨度已前定,望猶屬十六日夜故也。今年八月朔,於崇天曆本經不當進,但於十六日注望可矣。」詔如大防議。

  詔江淮發運【七】、湖北運司體量殿中丞、直史館蘇軾居喪服除往復賈販,及令天章閣待制李師中供鯏照榸見軾妄冒差借兵卒事實以聞,侍御史知雜事謝景溫劾奏故也。景溫與王安石連姻,安石實使之。窮治,卒無所得。軾不敢自明,久之,乞補外。上批出與知州差遣,中書不可,擬令通判潁州,上又批出改通判杭州。軾通判杭州,不得其時。墓誌云知雜御史誣奏公過失,公未嘗以一言自辨,乞外任避之,通判杭州。然軾自此留京師幾一歲。明年夏末秋初,乃出都,由陳州赴杭州。按:軾有與其兄書,云六月除杭州倅乃明年事。今因謝景溫劾奏遂附見。景溫劾軾,已附注三月丁酉。軾例當作州,亦見彼注。案軾本傳,云王安石惡其議論異己,遂以判官告院,當即此事也。

  甲子,大理寺丞董京為內殿崇班。韓琦言京嘗為南宮縣令,捕賊有功,至是,因磨勘特換右職。

  手詔:「今日亓贇引呈所教排手,觀其進退輕便,不畏矢石,誠為利器。可令殿前、馬軍司於出軍諸軍步人指揮內,擇搶手伉健者百人,依贇法教閱,藝精與免本指揮差役,仍留廣捷排手二人為教頭。」此段或可削。

  乙丑,司馬光對垂拱殿,乞知許州或西京留司御史臺、國子監。上曰:「卿何得出外,朕欲申卿前命,卿且受之。」光曰:「臣舊職且不能供,況當進用?」上曰:「何故?」光曰:「臣必不敢留。」上沈吟久之,曰:「王安石素與卿善,何自疑?」光曰:「臣素與安石善,但自其執政,違迕甚多。今迕安石者如蘇軾輩,皆毀其素履,中以危法。臣不敢避削黜,但欲苟全素履。臣善安石,豈如呂公著。安石初舉公著云何,後毀之云何【八】,彼一人之身何前是而後非?必有不信者矣。」上曰:「安石與公著如膠漆,及其有罪不敢隱,乃安石之至公也。」上又曰:「青苗已有顯效。」光曰:「茲事天下知其非,獨安石之黨以為是爾。」上又曰:「蘇軾非佳士,卿誤知之。鮮于侁在遠,軾以奏藳傳之,韓琦贈銀三百兩而不受,乃販鹽及蘇木、甆器。」光曰:「凡責人當察其情。軾販鬻之利,豈能及所贈之銀乎?安石素惡軾,陛下豈不知?以姻家謝景溫為鷹犬,使攻之,臣豈能自保,不可不去也。且軾雖不佳,豈不賢於李定不服母喪,禽獸之不如,安石喜之,乃欲用為臺官。」鮮于侁者,閬中人,嘗為蔡河撥發,熙寧初,應詔言十六事,皆人君謹始者。上愛其文,出示御史中丞滕甫曰:「此文不減王陶。」

  丙寅,以久旱御崇政殿,疏決繫囚,雜犯死罪以下第降一等,杖笞釋之。

  詔:「聞長安、同華等州秋旱特甚,已有流民往京西路就食。其令陝西,京西轉運使速體量賑卹,仍出常平倉粟,減價以利貧民。」於是,王安石進曰:「歲饑則移民就穀。今聞關西人入京西就穀,乃甚利也。」

  大理寺言:「浯州羈縻州巡檢、供奉官苗承祐不覺獠賊入界刼掠漢民,會德音,當罰銅六斤。」上批:「職為捕盜,致賊肆行刼略,不即擒捕,又奉朝旨,猶敢怠惰不出討賊,可特勒停。」

  庚午,召輔臣觀穀于後苑。

  龍圖閣直學士、工部郎中張掞為戶部侍郎致仕。御史知雜事謝景溫劾掞年老不退,因以警曾公亮云。

  上批:「聞衛州極旱,其令轉運使賑卹,仍蠲租稅。」

  辛未,兩浙轉運使太常寺少卿賈昌衡、同提點刑獄南作坊使李惟寶、前轉運使光祿卿侯瑾,並降一官。昌衡仍降副使,餘各降一等差遣。坐不劾祖無擇、苗振,又考振課績入中等故也。

  先是,四月,夏人遣兵二萬【九】侵綏德城,築八堡,近者四里。郭逵曰:「彼氣方銳,不可與戰,又不可止,但聽使為之,俟其去而平之。」賊既成堡,各留二三百人戍之。五月,逵遣其將燕達等攻其二大堡,一日克之,餘堡人皆逃去。敵築八堡,當考八月戊午朔所書。時賊又築堡于慶州荔原堡北,曰鬧訛,在境外二十餘里。及聞延州堡敗,亦止不築,申牙頭求罷而兵留境上。蕃部巡檢李宗諒地近敵堡,害其佃作,乃帥眾千餘人與賊戰于鬧訛。李復圭使鈐轄李信等助之,信按兵堡中不出。宗諒戰不利,還趨堡,信開門執劍拒之曰:「經略命:敢入堡者斬!」宗諒還戰皆沒。復圭責信等觀望。信等懼,丁未,引兵三千往十二盤擊賊。十二盤亦在境外,非漢地也。信等先射,敵曰:「我與宗諒有仇,不與汝宋兵戰。」信曰:「宗諒亦我熟戶也。」復射之。敵曰:「汝真欲戰也【一○】?」乃縱兩翼圍之,且令曰:「殺兵勿殺將。」又開圍一角,使信等得逃去。朝廷聞之,命復圭酬賽。復圭使其將梁從吉等別破金湯、白豹、蘭浪、萌門、和市等寨,賜復圭詔獎諭。七月壬寅,復圭又使其將李克忠襲金湯,賊伏兵衝之,斷而為二,克忠東出延州,以餘眾還。是月壬申,賊遂舉國入寇。李復圭附傳云:夏人十萬築壘于其境,不犯漢地。復圭徼幸邊功,遣鈐轄李信等三千人自荔原堡夜出襲擊,不利,歸罪斬信等,人以為寃。別破金湯、白豹、蘭浪、萌門、和市。秉常舉國入寇,屯榆林,去城四十里,九日而退。知雜御史謝景溫劾復圭擅興致寇,責授保靜軍節度副使。此元祐本也。又云:夏人以兵十萬距境上築壘,而復圭遣鈐轄李信等三千人自荔原堡約時襲擊,信等逗遛,違師期取敗。朝廷即慶州置獄劾信,斬之。復遣偏將梁從吉等別破金湯、白豹、蘭浪、萌門、和市等寨,手詔褒賞。未幾,秉常舉國入寇,圍大順城,屯騎抵榆林,去州四十里,陝右大警。積九日,賊乃解圍遁去。知雜御史謝景溫劾復圭擅興致寇,責授保靜軍節度副使。此紹聖本也。王安石專主復圭,故紹聖史官輒改元祐本。然元祐本亦自不詳。今用司馬光日記刪修。范鎮作復圭墓銘亦為復圭緣飾,今不取。復圭在環慶喜生事,時慶州荔原堡納西夏降人,且侵耕其地,夏人因此大舉。五月丁未,趨鬧訛堡築城,眾號十萬,又築城于十二盤。蕃兵與戰不利,復圭遣鈐轄李信、監押种詠、都巡檢劉甫、都監郭貴等以兵三千出戰,大敗歸走。又遣都巡檢林廣等分兵出境,破賊城寨,夏人怨怒。至八月,舉國犯大順城。復圭每奏出兵,朝廷輒戒以非賊犯邊及築堡侵漢界,毋得深入邀利,復圭不遵行。十二盤所築城在賊境,非漢界也。此元祐本所書。初,復圭在環慶,喜生事,時慶州荔原堡招納西夏降人,且侵耕其地,夏人因此大舉。五月丁未,趨鬧訛堡築城,眾號十萬,蕃部巡檢李宗亮【一一】領兵與戰不利。又築城于十二盤。復圭乃遣鈐轄李信、監押种詠、都巡檢劉甫、都監郭貴等以兵三千出戰,大敗歸走。又遣都巡檢林廣等分兵出境,破賊城寨。夏人怨怒,至八月,舉國犯大順城,一路大警。方環慶路諜知西人欲修鬧訛堡,朝廷止令復圭先以理道攔約,如西人拒捍,即與捉殺,不得貪爭小利。及鬧訛兵敗,上頗罪復圭處事輕脫。至出兵戰十二盤,手詔又戒以非賊犯邊及築堡侵漢界地,即毋得出兵,候將來畢工,羌賊兵解,別聽旨。而十二盤所築城乃非漢界,復圭不聽命,故敗。然此紹聖本所書。今參取刪修,大抵以司馬光日記為正。實錄兩本並稱林廣等破賊城寨,日記又稱趙明之子襲和市,今從紹聖。附傳出梁從吉姓名,而李克忠姓名則惟日記有此耳,四年六月初十日并七月二十八日又有克忠事。案宋史本紀及李復圭傳載此事,俱據元祐本編緝,而李信等之觀望致敗則略而不書,蓋欲歸獄于復圭故耳。續綱目載復圭既斬信等,復出兵追夏人,殺其老幼二百。與此小異,不知何所本也。

  先是,上與王安石稱王韶不可得,有建功名之意。安石為上言:「韶誠不可得,欲結連一帶生羌,又能輕身入俞龍珂帳中,可謂有智勇。今其所擘畫,決知無後害,惟須及早應副。」上曰:「今相度得事已審。」安石曰:「朝廷措置事誠要審,然亦要敏速,乃不失事機。如王韶所擘畫,本路早從之,則無托碩、董裕之變。及有變,若早募獲首惡,亦必已定疊。兩事皆失于不敏速,遂至今未了。」又言:「韶欲於古渭置市易,非特一利而已。使蕃部得與官司交關,不患邊人逋欠,既足以懷來蕃部,又可收其贏以佐軍費。古渭固宜聚兵,但患財穀不足,若收市易之贏,更墾闢荒土,即將來古渭可以聚兵決矣。」上曰:「市易、耕田與招納,乃是一事爾。」安石曰:「誠如此。臣聞亓贇說,并滔河一帶為夏國所有,則絕買馬之路,此又不可不招懷也。」上曰:「誠有此。」安石曰:「秦州常患地闊遠難管攝,若得古渭蕃盛,因建軍【一二】令救應側近城寨,分秦州憂責,接引滔河一帶蕃部,極為長利。如王韶者,令領古渭軍事,亦無害也。臣聞亓贇說青唐族有七八萬人,就令不及七八萬人,固當有三四萬人。朝廷取綏州,所費極多,然所利無幾。今若得青唐,建以為軍,其首領便與一諸司使副名目,令為軍使,亦未為過。何則?秦州要得青唐要領,建以為軍,使漢官輔之,又建古渭以為軍,即秦州形勢遂長足以抗西賊,一諸司使副何人不為而乃惜之乎?此事非陛下特達主張,則邊帥度朝廷自來不能如此行事,必不敢議及。若使樞密院同議,亦必以未曾有此體例沮詰,惟陛下特達主張,然後此事可必成無疑也。向王韶奏狀言一歲不過費二三千貫錢者,此是欲朝廷肯聽從,所以不敢大作擘畫。陛下須恢張此輩意氣,令盡理經畫,勿拘守自來體例。漢高祖封沛令,使乘輪馳騁,由此諸城皆向風慕利而降。今厚撫初附,則諸羌欣慕,爭來投漢,然後可以收其酋領,明示約束,使異日為用。不然,則徒費料錢,不免與西人交通,臨時不為用,實無補也。」此段并據八月十三日日錄。朱本乃于十月己卯附見,非也,今改之。蒯通說武信君封范陽令,非漢高祖封沛令也。安石誤記,今姑仍其舊。

  於是,上令安石作書諭韶,且曰:「事當申經略司者,但令奏來。」安石因言:「韓縝雖粗有材氣,然非欲建立功名者,陛下與一待制已滿愜。內迫大臣議論,外又困於眾人語言,又本無立功名志氣,兼見縝所辟人已草草,要恐未能副陛下任使,陛下常須驅策令向前乃可。今陛下主張王韶,議者必有以為因此更令人轉嫉韶,適所以害之,此大不然。漢祖令陳平護軍,平無行受金,諸將不服,高祖令盡護諸將,乃不敢言。人主須彈壓得眾定,乃可立事。陛下用手詔戒飭縝輩,然不知痛行遣李師中使知警懼,則陛下不言,人自奔走以承聖旨;如其不能,雖手詔亦未免壞廢也。璧如天以陽氣興起萬物,不須物物澆灌,但以一氣運之而已。陛下剛健之德長,則天下不命而自隨;若陛下不能長剛德,則流俗羣黨日強,陛下權勢日削。以日削之權勢欲勝日強之羣黨,必不能也。」此段見十五日日錄,今因之,附十四日辛未後。

  壬申,王安石獨對,上謂安石曰:「司馬光甚怨卿。」安石曰:「何故?」上曰:「光前日上殿乞出,言謝景溫言蘇軾,必及舉主,若朝廷責范鎮,臣亦住不得;蘇軾剛正,謝景溫全是卿羽翼。」安石曰:「臣每稱景溫平直者,但見韓琦用事朝廷,士大夫號為有名者亦皆屈意交琦妻弟崔公孺,公孺至常人而爭為延譽。韓琦見有名者皆為公孺延譽,便謂公孺有識可信,而士大夫因此憑託公孺進取,獨景溫不肯為公孺少屈,臣以此稱之。」及吴充為京西轉運使,遇公孺如常人,不加禮。上因問吴充可為兩府否,安石曰:「充乃臣親家。」上曰:「不須避此。」安石曰:「若以人望言,即吴充亦合為兩府。今兩制如孫永、韓維,最為可者,然其志未嘗欲助興至理也。」上曰:「充比維輩卻曉吏事。」又曰:「兩府闕人多,須更得數人。」安石曰:「陛下曾說蔡挺亦必可用。惟有材之人敢作姦即最難測,陛下但深考道理,明用典刑,則人雖有材而欲為姦者,亦不敢萌姦心,如司馬光輩,又安能惑陛下也!」

  癸酉,權三司使吴充言:「三路屯聚士馬,費用不貲。河北緣邊,歲於榷貨務給緡三二百萬【一三】,以共便糴,非次應副不在其數;陝西近年出左藏庫及內帑錢、銀、紬、絹數百萬計;河東歲支上京鈔不少。當無事之時,常苦不足。乞自明年歲減江、淮漕米二百萬石,委發運使於東南六路變易輕貨二百萬緡。五年外,漕米如舊,所得無慮緡錢千萬,轉致三路封椿,寬為期限,與民變轉見錢,兼令商人入粟,優給物貨,委提點刑獄司主管,仍以三司封椿平糴備邊錢斛為目。三司歲遣官三兩員,點檢催促。」詔三司度可否,三司請如充議,從之。仍詔止撥往河東、陝西更便州軍椿管,依常平新法,量穀貴賤糶糴。

  先是,充奏至,王安石以為錢當付之常平,常平新法本所以權邊糴,待緩急也。曾公亮以為不然。上令付常平如安石議,公亮曰:「二百萬石恐太多,不如止百萬石可也。」安石曰:「今必欲變二百萬石米,則米必陡賤;必欲置二百萬貫輕貨,則貨必陡貴矣。」上曰:「止令客舟運米抵京師,即京師糶錢為便。」安石曰:「臣本議亦及此,然京師一歲欲糶二百萬石米,即恐米復賤。兼數太多,即難糴。恐亦須令發運司度諸路有米貴處折錢或變為輕貨乃便也。」

  甲戌,詔莊宅副使程昉以修御河有勞遷一官,餘第賞之。仍命同提點河北刑獄王廣廉相度漳河等水利以聞。司馬光日記云:帶御器械程昉遷七資,賞開御河之勞也。先是,永濟河自武城東趨永靜軍,後為黃河所截,北趨長蘆泊。前骞又為黃河所閼,會地震,李村口決,北趨五千渠。至是,黃河東行。昉復開之,復循黃河故道趨永靜軍。河渠志:漳河,本西山水,由磁、洺州南入冀州新河鎮,與胡盧河合流。其後,變徙入於大河。熙寧三年八月,詔程昉、王廣廉相視。四年二月開修,役兵一萬人,長一百六十里。五年斷工。管勾官程昉李宜之、知洺州黃秉推恩有差。先是,上論財用,文彥博曰:「足財用在乎安百姓,安百姓在乎省力役。且河久不開,不出於東則出於西,利害一也。今大發夫開治,徙東徙西,何利之有?」王安石曰:「使漳河不由地中行,則或東西【一四】,為害一也。治之使行地中,則有利而無害。苟為或東或西,利害一也,則禹何為乎?濬川何為乎?盡力溝洫,勞力先王所重,然以佚道使民,雖勞不可不勉。」後卒開之,民以為利。四年二月二十一日,役兵萬人,已增入「上論財用」等語。自「先是」至「不可不勉」,四年五月十一日劉摯、楊繪云云。

  詔差沿界河寨鋪卒轉送公用及私物者,以違制私罪論。從知雄州張利一請也。

  權河北監牧使周革言:「本朝建黎陽為通利軍,調度賦役與古不殊,而戶口比古纔十分之一,民困於力役為甚。乞廢軍為縣,還屬衛州。」從之。舊紀於月末書廢通利軍,新紀不書。於是,上謂執政曰:「河北大抵立州縣太多。」王安石因論秦用小邑并大城卒以致彊及唐築三受降城事,且曰:「今市人、公人不願併合,併合即多進狀,朝廷人多從之。已併復析者非一。小人狃見如此,所以每併一縣,輒言不便;凡言不便,多是近縣廨有資產豪宗及公人而已。朝廷若能察此,則河北州縣可併處甚多也。」上問唐河北州縣,安石曰:「唐時或是藩鎮欲張虛名,縱唐州縣亦不足問,但計方今利害何如爾。」陳瓘輕北重南之論當附此。

  乙亥,詔殿前、馬步軍司,大辟囚並如開封府法送糾察司錄問。

  上批:「河北緣邊安撫都監王光祖面奏,昨巡歷至廣信、安肅軍,聞散青苗錢官吏多不聽民自相團保,乃令上戶均保下等貧民,亦有直以一村約度人數自配給者,可更廣察訪施行。」遂下河北緣邊安撫司體量。後安撫司言:「二軍並取民情願在外結成保甲赴縣,未嘗抑勒,亦無以逐村計口支散者。」詔光祖具析以聞,已而特放罪。光祖,珪子也。

  丙子,提舉陝西常平等事蘇涓等言:「鄜延、秦鳳、涇原、環慶等四路並邊州軍常闕軍食,不免支移內地民賦,百姓苦於陸運。今欲自河、洛運入鄜延路至延州,自渭運入秦鳳路至秦州,自涇運入涇原、環慶路至渭、慶州。又四路中綏德城尤遠,亦可自河入無定河運至綏德城。」詔前知華陰縣寧麟、前鳳翔府普潤縣令梁仲堪乘驛行視以聞。

  先是,上問陝西糧草何以為計,王安石曰:「陝西陸地無可漕,惟厚與價,使民競入中以供軍糧爾【一五】。」上因問相度河、涇及無定河漕如何,王安石言:「未見奏至。」上曰:「亦恐或可為也。」安石曰:「向寧麟言見衢州山溪行舟,恐陝西或有類此者。臣言瞿唐峽習水者或可用於陝西。令麟相度,或欲得衢州及峽路習水者,即具以聞。」上言:「黃河無石磧,與山水不同,如何?」安石曰:「瞿唐峽方暴漲時,非復有石磧之患,但水湍急,難上下,須習彼水者乃能行。恐黃河上流及無定河亦如此。」因白上促麟等相度。其後,仲堪等奏至,中書戶房言:「本處山河峻急,石磧險惡,恐難以通漕,乞罷前議。」從之。卒罷水運,據朱本。今新本削去,恐失事實,故復存之,但移見催麟等相度後。

  是日,上又問東南民力如何,安石言其窘急,上以為生齒多故也。又問東南地荒闢如何,安石言:「荊湖、淮南固有地不闢,兼陂塘失修治,或修治不完固,或溝洫圩垾廢壞,州縣吏失提轄,此地利所以未盡也。養民在六府,六府以水土為終始,治水土誠不可緩也。」

  詔御史臺定奪李定合與不合追服所生母喪。定既分析,上遂欲除定官如何【一六】,曾公亮:【一七】「不可,定未嘗追服,當令禮官定奪。」王安石曰:「禮官陳薦今為長,豈可使禮官定奪?」乃送御史臺。實錄八月丙子乃送御史定奪。司馬光日記於七月己酉載之,恐誤也。

  右諫議大夫燕逵卒。

  戊寅,司勳郎中、權戶部副使張景憲為遼主生辰使,供備庫副使劉昌祚副之;主客郎中、戶部判官李立之為正旦使,內殿承制劉鎮副之。天章閣待制孫永為遼國母生辰使,供備庫使楊宗禮副之;度支員外郎、直舍人院呂大防為正旦使,供備庫副使張述副之。既而呂大防辭行,改命禮部郎中、開封府判官趙瞻。瞻十二月四日又以府判除知鄧州,豈瞻亦辭行乎?不知又以何人代瞻。

  中書上刑名未安者五條:

  其一曰,歲斷死刑幾二千人,比前代殊多。自古殺人者死,以殺止殺也,不當曲減定法,以啟凶人僥倖之心。自來奏請貸死之例,頗有未盡理者,致失天下之平。至如強刼盜,並有死法,其間情狀輕重有絕相遠者,使一例抵死,良亦可哀。若據為從情輕之人,特議貸命,別立刑等,如前代斬右趾之比,足以止惡而除害。自餘凶盜,殺之無赦。禁軍非在邊防屯戍而逃者,亦可更寬首限,以活壯夫之命,收其勇力之效。

  二,徒、流折杖之法,禁網加密。良民偶有抵冒,便致杖脊,眾所醜棄,為終身之辱;愚頑之民雖坐此刑,其創不過累旬而平,則已忘其痛楚,又且無愧恥之心,是不足以懲其惡也。若令徒、流罪情理非巨蠹者,復古居作之法,如遇赦降,止可第減月日,使良民則免毀傷肌膚,但苦使之,歲滿得為全人,則可以回心自新;頑民則囚之徒官,經歷年歲,不能侵擾善良。如此則俗有恥格之期,官有給使之利。

  三,刺配之法,大抵二百餘件,愚民罕能知畏。使其骨肉離散,而道路死亡者甚多,防送之卒勞費尤苦。其閒情理輕者,亦可復古徒流之坐移鄉之法【一八】,俟其再犯,然後決刺充軍。諸配軍並減就本處,或與近地。凶頑之徒,自從舊法。編管之人亦迭送他所【一九】,量立役作時限,不得髡鉗。

  四,令州縣考察士民【二○】,有能孝悌力田為眾所知者,委鄉里耆老與令佐保明,州給付身帖,如遇有過犯杖已下情輕可恕者,特議贖罰,如再犯,復行科決。

  五,奏聽敕裁,條目繁多,致淹留刑禁,亦合刪定。詔付編敕所,詳議立法。

  初,刪定編敕官曾布上肉刑議,曰:

  臣聞先王之制刑罰,未嘗不本於仁。然而有斷支體、刻肌膚以至於殺戮,非得已也。蓋人之有罪,金贖不足以懲者,故不得已而加之墨;墨之所不可懲,故至於為劓、為剕、為宮,乃至乎為大辟。猶以為未盡也,則有被之鞭朴為已輕,宥之五刑為已重,於是乎有流宥之法,此先王所以制刑之敍也。

  自唐、虞、三代,歷數百千年,其治亂盛衰而世重世輕則有之矣,然而未之有改也。戰國及秦,務為慘覈,然後有參夷之誅,烹鑿之酷。漢興,與民休息,約法三章,而傷人諸刑猶莫之廢;至文帝,遂除肉刑而定笞箠之令,外有輕刑之名,而死者蓋愈多矣。後世因之,定為律令,大辟之次遂處以流刑,以代墨、劓、剕、宮之法,此不惟非先王流宥之意,而又失重輕之差。蓋律之所謂流,方古之五流,益已輕矣。

  古者井天下之地,夫授之田畝、宮室,宗族、墳墓、鄉田同井,守望相助,疾病相扶持,故人人有安土重遷之意。及流之遠方,則不授之田畝,不給之賙餼,徒隸困辱,以至終身,其距于死無幾也。近世之民,離鄉輕家,東西南北轉徙而之四方,固不以為患,而居作一年,即聽附籍,乃欲以懲創罪鄰於死之人,蓋已疏矣。況今又行折杖之法,則流、徒、杖、笞等之為古鞭朴之刑耳。夫死刑重,生刑輕,故犯法者多而鞭朴之不能禁止者,不幸皆置之於死,以刑為不忍而不免於殺之,是欲輕之而反重也。揚子曰:「肉刑之刑,刑也。」惟相時之宜而增損之,則輕重有倫,而不失古之所以制刑之意矣。蓋治世刑重,亂世刑輕,故五刑之屬三千,而周官大辟之罰五百,至穆王度時作刑,而大辟之屬二百而已。今大辟之目至多,稍取其閒情實可貸者,處之以宮、剕之刑,則人之獲生者甚眾。若軍人逃亡應斬,賊盜贓滿應絞,刖其足;犯良人於法應死,而情輕者處宮刑之類。至於劓、墨,則刺配之法稍已近之。降此而後,處以流、徒、杖、笞之罪,則制刑之等略備矣。

  夫死刑之次,莫重於宮,今刑無罪之童幼以備閽寺之職,惟是習熟聞見,故天下莫以為非。誠取於法,應死之人刑而生之,苟以為不可,甚矣其惑且妄也。世之議者,必以謂肉刑之廢,其由來久矣,今教化未行,風俗未成,而欲復古之刑,仁者之所不為也。此殆不然。夫刑期于無刑,辟以止辟,古之所以制世者無以易此。又況乎推先王之法,順當時之變,明刑罰之敍,而以生易死,以重即輕,其為仁也孰甚焉!至乎教化行,風俗成,而人猶有犯禮義、奸文網者,則刑之將不止于此矣。臣以謂宜於死刑下增剕、宮二刑,以代死罪之情輕者;裁定刺配之法,以倣古人劓、墨;其次乃處流罪,於理為當。於是,上問執政曰:「布所言肉刑,可即行否?」安石曰:「理誠如此,即行亦無害,但務斟酌。所當施肉刑者,如禁軍逃走未曾結構為非,又非在征戰處,諸合斬者,刖足可矣。」馮京以為壞軍法,安石曰:「前代軍法但行於戰伐時,若罷兵,即解約束。律在軍所與平時法自不同也。」上曰:「如盜賊可用肉刑更無疑,斬趾亦是近世法。」京言唐太宗亦終不用,安石曰:「太宗雖用加役流代斬趾,然流終亦不可獨行,故唐已有決杖配流之法。蓋當時自有別敕施行,不專用律。若專用律,則死罪外即用流法,無以禁姦,決不可行也。」檢正中書戶房公事曾布言:「近言刑統刑名、義理多所未安,乞加刊定。朝旨令臣看詳。今條析刑統疏義【二一】,繁長鄙俚,及今所不行可以刪除外,所駮疏義乖謬舛錯凡百事,為三卷上之。」詔布看詳刑統,如有未便,續具條析以聞。元祐實錄四年五月二日庚申有此,朱史削去。王安石日錄四年二月五日乃有上問曾布所論肉刑可行否,朱史卻附見三年八月二十一日戊寅,不知孰是,當考。今姑從朱史,并布肉刑論就此書之,仍附駮律錯謬事。

  布始為編敕刪定官,即言:「立法必本於律,律所未安,不加刊正,而獨欲整齊一時號令,是舍其本而治其末也。」因乞先刊正律文。詔布條析具上。布言律疏義繁長鄙俚,及今所不行可刪除外,凡駮其舛錯乖謬百事,為三卷上之。詔布如有未便,續條析以聞。司馬光云布素為王安石所厚,使之改定律文。不知究竟如何,當考。

  中書又言:「奉手詔,以天下戍兵迎送役苦,欲開遠官就移之法。勘會川、廣等路,遠官往還動涉年歲,道路艱難,行李縻費,以此赴任稽遲,或多方規免,致在任者過期不得代,或久闕正官,差注不行,兼遠方兵民迎送勞敝,欲應川峽、廣南、福建七路除堂除、堂選知州外,委本路轉運司置逐等差遣員闕簿,錄逐官到任月日,成資替者到任及三年,三十月替者及一年,三年替者及一年半,收為闕次,依審官東院、流內銓例,逐月上旬檢舉員缺,牒所部州軍闕報本處官【二二】。如見任官去替期半年以下,或已得替人,并許依本資序指射員闕,內京朝官監當合入親民、合關陞差遣,選人合入職官【二三】、令錄及循資并聽依。今任滿日合入資序指射差遣,限檢舉後一年滿日轉運司定合差注人姓名【二四】,申審官東院、流內銓,保明申奏,降敕告差移。如舊任未滿,或替人未到,仍聽在舊任待闕。如新任非次闕官,即令赴新任。如闕有兩人以上指射,差先得替人;縣令即先差遣係奏舉人,如俱係奏舉,亦差先得替人。應本州官願再授本州差遣、本貫川峽四路人願再授本路差遣者,並聽。其所使闕如一年內無人指射,即申審官東院、流內銓差官,如未差官卻有本路官指射,亦聽申奏施行。如已差,即限十日牒知。如將來因此致審官東院、流內銓合入七路人難得員闕,許權差入次遠及近地。應合詳具條約,令審官東院、流內銓及逐路條奏,其逐路職由,仍令三司約定聞奏。審官西院、三班院使臣令樞密院依此具制置條件以聞。」從之。仍詔七路轉運司各舉一官員管勾文字。

  初,上督執政指揮川、廣等路遠官就差文字,曾公亮欲且令提點刑獄、轉運使同舉,王安石曰:「如此,則得再任者少矣。」及具草,安石欲云除堂除、堂選知州外,盡許就差。公亮、韓絳以為知州當自朝廷除之。至是,上改定如安石所草,又讀至見在審官、銓合入遠人令權入近地,上曰:「當增云次遠及近地。」其後馮京言:「川峽差本土人知州不便。」上問其故,京曰:「今仕宦一任遠,一任近,而四路人許連任就四路,則是常得家便,實為大幸。」安石曰:「所以分遠近者,均勞佚甘苦。今內地人不樂入四路,四路人樂就家便,用新法即兩得所欲,何須苦之使兩失優便?且此非特便於士人,省吏卒迎送勞費,尤為善法也。」其後馮京云云,日錄在四年三月二十五日。新、舊紀並書詔:「川峽、福建、廣南七路,之官罷任,迎送勞苦。其令轉運使立格就注,免其赴選。具為令。」

  上因論及西事,王安石曰:「邊事極易了,止是朝廷綱紀未立,人趣向未一,未可論邊事。若論邊事,不須遠引先王,且令柴世宗有如此晏安之中國,當西夏數州之地、數歲之孤兒,不知還能掃除得否?」安石因論當獎用功賞,變移風俗。又言:「乾,君道也。非剛健純粹,不足以為乾。」曾公亮言:「當兼用道德。」上曰:「今一輩人所謂道德者,非道德也。」安石曰:「鄉原似道德而非道德也。」上曰:「其閒亦有是智不能及者。」安石曰:「事事苟合流俗,以是為非者,亦豈盡是不能也?」安石又言:「治天下譬如醫用藥,當知虛實寒熱。方虛寒時,純用烏頭、附子,不患過熱。」又言:「京師畿內刼賊多,今減降不當貸刼賊。」上皆以為然。

  己卯,樞密都承旨、左監門衛將軍元仁政為左藏庫使、榮州團練使,除宮觀差遣;東上閤門使李評為樞密都承旨。都承旨舊用閤門使以上或大將軍,其後專用樞密院吏,而更用士人復自評始。初,上欲除評,問故事如何,王安石曰:「事果可,不須問故事。為物所制者,臣道也;制物者,君道也。陛下若問故事有無,是為物所制。」上以為然,故有是命。八月丙戌,九月乙未、己酉。

  斬環慶路鈐轄李信、慶州東路都巡檢劉甫。初,夏人以兵十萬築壘于其境內,李復圭出陣圖方略授信、甫及監押种詠,使自荔原堡約時日襲擊。信等如其教,未至賊營,賊兵大至,信等眾纔三千,與戰不利,多所失亡,退走荔原堡。復圭急收前所付陣圖方略,執信等付寧州,命州官李昭用劾以違節制,詠以庾死。獄成,信等伏誅,荔原堡都監郭貴坐不策應除名,免刺面,決配廣南牢城。於是,王安石白上言:「復圭斬李信事甚當。」上曰:「文彥博、馮京皆不以為然。朕謂彥博等:卿且置官職,試以人命觀之,信所陷至八百人,如何反不死乎?」其實夏人初不犯漢地,復圭徼倖邊功,致信等敗戮,人皆冤之。既而彥博等欲牒夏人以復圭擅出界事,且乞降詔。王安石曰:「夏人但見復圭屢出侵之,不知所以,或當少有畏憚。若便牒報,示以情實,往往旅拒。」上曰:「善。」乃不果牒。實錄云夏人犯大順城,復圭命信等出戰。按:信等敗處乃荔原堡北,非大順城也。荔原堡北事在五月,犯大順城在八月。方敵犯大順城時,信等久已下獄,且將誅矣。朱本以王安石故,多為復圭諱,輒改墨本,云信等違復圭教令取敗。其附傳又云信等逗留違師期。皆非事實。范鎮銘復圭墓亦云信以違節度斬,蓋緣飾也。今並從元祐墨本及司馬光日記刪修。文彥博欲移牒,降手詔,據日錄在二十六日,今并書。新紀書:己卯,環慶路鈐轄李信、巡檢劉甫坐與夏人戰敗伏誅。舊紀于十月丙子乃書二人伏誅。案宋史亦以斬李信、劉甫等為夏人犯大順城時事,其荔原堡北之敗則缺而不書,俱誤。

  提舉河北路常平等事王廣廉言:「一縣之事,不以繁簡,惟令佐二員,而主簿、縣尉所職各異。苟事有謬誤,非所職者,雖坐視其敝而莫得救止。欲令主簿專管勾稽簿書,尉專管捕盜依舊外,縣事並令通管。」從之。

  詔中書,應大卿監以下陳乞恩澤,並檢條例進擬,不須面奏。

  庚辰,廢清平軍為章邱縣、宣化軍為高苑縣。初,景德三年,即二縣置軍,分兵屯戍。至是,京東路監司以為無用,廢軍額為縣如故,仍歸戍兵於齊、淄二州。舊紀廢二軍附月末,新紀不書。

  著作佐郎、刪定編敕曾布編修中書條例。四月五日編敕,九月六日中允、說書,十四日集校,二十五日戶檢。

  夏人自壬申傾國入寇,攻圍大順城、柔遠寨、荔原堡、淮安鎮、東谷寨、西谷寨、業樂鎮,兵多者號三十萬,少者二十萬【二五】,圍或六七日,或一二日。

  辛巳,環慶路都監、東頭供奉官、閤門祗候高敏,鈐轄、皇城使郭慶,經略司指使、三班借職魏慶宗、秦勃,並為敵所殺。初,敵聲言齎百日糧趨鄜延,敏屢白李復圭曰:「兵家聲東擊西,兼環慶嘗破金湯、白豹等寨,釁隙已深,不可不備。」已而秉常果以三十萬趨環慶。副都總管楊遂駐兵大義寨,令敏為先鋒將。敵奪大順城水寨,攻圍愈急,敏力戰通路,自寅至午,且戰且前,斬獲頗多,至榆林,援兵不至,中流矢死。敵屯榆林,距慶州四十里,游騎至城下,陝右大震,積九日,敵乃退。高敏等戰敗,自十月丙寅移見于此敵屯榆林【二六】,游騎至慶州城下,積九日乃解圍去,並據李復圭附傳及司馬光日記。新紀云云,已注戊午日。

  河東轉運使、工部郎中、直龍圖閣王廣淵為寶文閣待制,知慶州。知雜御史謝景溫劾李復圭擅興致寇,故以廣淵代之。初,欲除廣淵修撰,王安石曰:「韓縝知秦州,已得待制,兼廣淵數年前嘗為侍讀,當與待制。」上曰:「如廣淵,亦須察,恐飽則颺去。」然卒從安石言。既而御史范育言:「廣淵外雖敏給,中挾諼詐,不宜在侍從之列。況西戎未懷,謀帥為重。乞選文武謀勇之士,使帥一道,則邊患日清,中外蒙利矣。」不聽。

  右羽林軍大將軍、邵州團練使令晏為左騏驥使,仍領團練使,為許州都監。先是,詔袒免親將軍已下聽補外,令晏雖大將軍,以首應詔。宗正司同學官保明堪任,使特命之。令晏為許州都監在九月己丑,今并書。

  翰林學士司馬光言:「奉職考試武舉人,而法當先試弓馬,若合格即試策。緣弓馬者,選士卒之法,非所以求將帥者也。不幸而不能挽強馳突,則有策略將帥之才,不得預試,恐非朝廷建武舉之意。況試弓馬法,挽與把齊,猶不應格。自今欲乞試策優并挽弓及把者,皆聽就試。」中書請如舊制,上批:「再相度。」卒如中書所奏。朱本以為不曾施行,遂削去。今依新本復存之。若謂不曾施行即削去,則當削去者,又何止此也。

  詔惠州阜民監錢專給韶州;岑水場買銅之費有餘,即給轉運司移用。初,三司判官張頡請罷本監鑄錢,而本路以謂歲得錢二十萬緡,用本錢外計得子錢十三萬緡,罷之可惜故也。

  又詔:「嘉、蜀二州違朝旨,不報提舉常平倉司文字,委知成都府陸詵劾罪以聞。」詵尋卒,不果劾。詵卒在八月乙酉【二七】,今并書。初,遣使提舉常平倉貸青苗錢,詵言:「川峽【二八】四路與內地不同,刀耕火種【二九】,民食常不足,至種芋充饑。今本路省稅科折已重,蜀民輕侈不為積蓄,萬一歲儉不能償官,適陷民於死地可哀。願罷四路使者,如其故便。」并言差役、水利事皆不當改為。其後卒罷三路之使,獨置成都府路提舉官一員。朱本簽貼云會到陸詵後來別無劾到文字,遂刪去。今依新本復存之。詵奏疏,據司馬光日記在三月十八日。墨本云疏奏,遂罷三路之使。朱本改「遂」字,云朝廷為罷三路之使。要當考究三路罷使實月日,姑如此附見云。知嘉州、司門郎中王浹二年四月到任,知蜀州、駕部郎中高良佐二年四月到任,三年正月替,比部郎中燕介三年十一月到任。日記壬午二十五日又載司農奏成都轉運司決陵州公人,為以稅錢為青苗,令分析,恐范純仁得罪或緣此,當考。三月二十五日李南公兼常平可考。

  癸未,上批:「聞在京諸班直并諸軍所請月糧,例皆斗數不足,內出軍家口虧減尤多。請領之際,倉界斗級、守門人等過有乞取侵尅,甚非朕所以愛養將士之意,宜自今每石實支十斗。其倉界破耗及支散日限、斗級人等祿賜、告捕關防、乞取條令,三司速詳定以聞。」先是,諸倉吏卒給軍食,欺盜刼取十常三四。上知其然,故下詔,且命三司條具。於是,三司言:「主典役人,歲增祿為錢一萬四千餘緡。丐取一錢以上,以違制論,仍以錢五十千賞告者,會赦不原。」中書謂:「乞取有少多,致罪當有輕重。今一錢以上,論以一法,恐未善。又增祿不厚,不可責其廉謹,宜歲增至一萬八千九百緡。在京應千倉界人如因倉事取受糧綱及請人錢物,并諸司公人取受應千倉界并糧綱錢物并計贓錢不滿一百徒一年,每一百錢加一等;一千流二千里【三○】,每一千加一等,罪止流三千里。其過致并與者,減首罪二等。徒罪皆配五百里外牢城,流罪皆配千里外,滿十千即受贓為首者配沙門島。若許贓未受,其取與過致人,各減本罪一等。為首者依上條內合配沙門島者,配廣南牢城。仍許人陳告,犯人該徒給賞錢百千【三一】,流二百千,配沙門島三百千。若係公人,給賞外更轉一資。已上人,仍亦許陳首免罪、給賞。」從之。會要:提舉三司帳司曾布云熙寧三年九月二十五日河倉條貫,按此乃是八月二十七日立倉法。舊紀書:「癸未,詔:諸倉給受槩量者,臨時多寡,並緣為姦,刻軍食十常三四【三二】。其增諸倉役人祿,立勾取重法。由是骞減運糧卒坐法者五百餘人,姦盜以故得不縱。後推以及內外吏,吏始重仍法【三三】。」新紀削去。削去其諛辭可也,如立倉法安可不書?

  初,上言:「三司副使不才,如何更擇人?」王安石以為才難須務考績,上曰:「劉晏在江、淮,所任多年少俊銳之人,今如榮諲輩頹墮不曉事,何所用之?」曾公亮曰:「令吴充奏更用人可也。」已而遂罷榮諲、張芻等,皆令補外。上又論判官多不才者,兼三司多侵奪有司職事,事非其事。安石曰:「三司所治,多是生事以取賂養吏人,不然則三司何至事多如此?止如綱運抵京,必令申三司然後庫務敢納,此不過吏乞千數百錢,然因此留滯綱運,而送綱者所費不但千數百錢而已。又三司所治事,近則太詳,遠則太略,所以詳近者,凡以為吏人便於取賂而已。若欲省此等事,則當先措置吏人,使廩賜厚而員不冗,然後可為也。人主理財,當以公私為一體,今惜厚祿不與吏人,而必令取賂,亦出於天下財物。既令資天下財物為用,不如以法與之,則於官私皆利。」此以上見日錄二年八月十四日,今依朱本附此。繼而上又謂執政曰:「吏人及場務、倉庫官,當人人賦祿。今不賦祿令受賕,既不免衣食公私之物,而因其受賕,生事壞法,費財者甚眾。若賦祿,則亦不過斂取公私之物還以衣食之而已。」故有是詔。此與五年五月二十六日詔相似【三四】,然有不同處,仍合留存。本志全因日錄聯此作一段。刑法志因日錄聯書作一段,略云:中書請更定約束十條,行之。其後,內則政府,外則監司,多倣此法。倉法之設,內外骞增吏祿至百餘萬緡,皆取足于坊場、河渡、市例、免行役、利息錢,既不耗縣官,亦不加賦于民,而吏祿以給云云。又食貨志云:京師骞增吏祿四十一萬三千四百餘緡,監司、諸州六十八萬九千八百餘緡,然皆取足於坊場、河渡、市例、免行役、利息錢等,而縣官骞入財用初無損少焉。當考。

  又詔蔡河撥發隄岸、斗門公事等,並隸都大制置發運司。

  甲申,賜大渡河南卭部川山前、山後百蠻都首領苴尅敕書、器幣、襲衣、銀帶,以賀登位、貢馬等故也。

  知唐州、光祿卿高賦提點陝西路刑獄。上批:「近令司農寺專主天下常平廣惠倉、農田、水利、差役事。今後每骞終,具下項事節聞奏,如有未盡事理,更增損指揮:天下常平、廣惠倉見在錢斛若干數目,夏、秋青苗錢散過若干數目,合收若干斛斗、已納若干、未納若干、倚閣若干、糴到諸色斛斗若干、斗直若干、出糶過若干、都收息錢若干、賑貸過若干,天下水利興修過若干處,所役過若干人功、若干兵功、若干民功,淤溉到田若干頃畝,增到稅賦若干數目,農田開闢到若干生荒地土,增到若干稅賦,天下差役更改過若干事件,寬減得若干民力。」此據會要、實錄刪修,云上批司農寺專主天下常平廣惠倉、農田、水利、差役事,自今歲終,可具常平、廣惠倉錢穀見在,夏秋青苗錢斂散、納欠、倚閤、糴糶、本息、賑貸、水利興修所役兵民,淤溉田畝及開闢生荒所增稅賦,差役更改數以聞。

  發運使薛向等言:「近奏舉職方員外郎張穆之、虞部員外郎李文卿、開封府兵曹參軍張渙權管勾本司公事及準備差遣勾當。今來收受裝發,已成倫序。欲乞並差充本司勾當,張穆之仍乞與理運判資序。」詔從之,張穆之候一年,如職事修舉,即具保明聞奏。會要八月二十七日事,今附見。

  看詳編修中書條例所言,看詳合歸有司二十二事:乞臣僚舉選人轉官循資狀令銀臺司直送銓收;使官員身亡,令止申審官院等;內外辟舉官并兩制及亡沒臣僚之家陳乞親戚差遣,乞止中書批送所屬施行;及乞今後差除官員合有支賜,即劄下三司依式,其宗室支賜亦依此;見任少卿監以上并分司致仕少卿監、宗室小將軍以上身亡孝贈,並劄下入內內侍省支賜,乞在京委三司,在外委所在州軍支給;并乞罷進選人授差遣家狀;新授京官三代表、品官之家陳乞服內成親,乞令立條;封王并節度使初除及移鎮等,合行管內布政,止令學士院檢舉。並從之;令臣僚支賜及孝贈,候修成式關送入內內侍省,依舊取賜。先是,上怪中書事多稽滯,王安石言:「臣屢奏中書事多,宜減省歸有司,欲諭編修條例官先具合減省名件逐旋進呈。」上許之。

  乙酉,命提舉在京諸司庫務王珪、李壽朋同三司使、副使提舉編修三司令式。候成,各賜一本,令三司通共遵守施行。

  丙戌,閱濟州等武衛指揮兵九百五十六人〈釒剽〉排軍陣。以提舉教閱、左藏庫副使劉舜卿為閤門通事舍人,指使梁寶等三人第減磨勘年,賜絹,〈釒剽〉排兵十人、教頭二人、鎗刀手鬥擊刺十人並遷一級,餘賜帛有差。

  詔令三司,今後應不帶職臣僚直舍人院及權領兩制差遣者,並支與見錢請受。會要八月事。

  知大宗正丞張稚圭言:「今相度到宗室諸般請受券歷,分擘合為四百一十九道,乞付三司勾歷,逐月止隨料錢請勘,委實簡徑。」從之。會要八月事,記聞載張稚圭,有當考者。

  詔:「近除東上閤門使李評充樞密都承旨,慮士人領職本院,待遇體式故事與吏人不同,可檢會先夏守斌、楊崇勳領職日體例施行。」

  龍圖閣直學士、知成都府陸詵卒。實錄八月二十九日,已附二十四日,此可削去。

  注 釋

  【一】安石不欲令權僉以為當正除閣本無「不」字,據文義,「不」字疑當在「以為」之下。

  【二】邛州堡「邛」原作「印」,據宋史卷四八六夏國傳、續通鑑卷六七、西夏書事卷二二改。

  【三】愛民可煩精潔可辱孫子九變篇作「廉潔,可辱也;愛民,可煩也」。

  【四】選人原作「遷人」,據閣本及活字本改。

  【五】責授「授」原作「受」,據閣本改。

  【六】辛肅閣本、活字本均同。宋會要職官六五之三三作「韋肅」。

  【七】發運原作「發遣」,據閣本及編年綱目卷一八改。

  【八】後毀之云何「後」字原脫,據同上書及長編紀事本末卷六九青苗法下、宋史全文卷一一下補。

  【九】二萬編年綱目卷一八作「三萬」。

  【一○】汝真欲戰也「真」原作「直」,據同上書及西夏書事卷二二改。

  【一一】李宗亮正文作「李宗諒」。

  【一二】因建軍「建」原「監」,據閣本及下文改。

  【一三】給緡三二百萬「緡」下疑脫「錢」字。

  【一四】則或東西據下文,疑當作「則或東或西」。

  【一五】使民競入中以供軍糧爾「入」下原衍「關」字,據閣本刪。

  【一六】上遂欲除定官如何「遂」下疑脫「問」字。

  【一七】曾公亮其下疑脫「曰」字。

  【一八】亦可復古徒流之坐移鄉之法通考卷一六七刑考、宋史卷二○一刑法志均無「之坐」二字。

  【一九】編管之人亦迭送他所閣本、活字本及通考卷一六七刑考、宋史卷二○一刑法志均同。宋會要刑法一之七作「所有編管之人亦與免送他所」。

  【二○】令州縣考察士民「令」上原衍「體」字,據閣本及宋會要刑法一之七、通考卷一六七刑考、宋史卷二○一刑法志刪。

  【二一】條析「析」原作「折」,據閣本、活字本及長編紀事本末卷七五論肉刑改。

  【二二】牒所部州軍闕報本處官閣本、活字本均同。按文義,疑「闕報」為「關報」之誤。

  【二三】職官原倒,據閣本乙正。

  【二四】差注人姓名「人」原作「入」,據文義改。

  【二五】兵多者號三十萬少者二十萬閣本、活字本及編年綱目卷一八均同。治蹟統類卷一五作「兵多者號二十萬,少者二萬」。宋史卷四八六夏國傳作「兵多者二十萬,少者不下一二萬」。

  【二六】移見于此敵屯榆林「此敵」原作「北人」,據閣本及正文改。

  【二七】詵卒在八月乙酉按下文「乙酉」當作「丙戌」。

  【二八】川峽「川」原作「州」,據閣本及宋史卷三三二陸詵傳改。

  【二九】刀耕火種「刀」原作「力」,據同上書改。

  【三○】一千流二千里「二千里」原作「一千里」。按宋刑統卷一名例,流刑分三等,即二千里,二千五百里,三千里。作「二千里」是。據宋會要職官二六之五、宋史卷一九九刑法志改。

  【三一】犯人該徒給賞錢百千「人」原作「入」,據閣本及宋會要職官二六之五改。

  【三二】刻軍食十常三四「常」作「當」,據閣本及正文改。

  【三三】吏始重仍法閣本、活字本均同。據上下文,疑「仍」為「倉」字之誤。

  【三四】此與五年五月二十六日詔相似「似」原作「以」,據閣本改。